【琳狼】世人谓我恋枝江(3)

我也算从小被夸到大，路人回头、同学追求的漂亮，对她的颜值反倒没有任何理想，这一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惊艳之余没怎么欣喜，感觉压力山大。
那天之后我变本加厉，左右被抓了包，索性不遮遮掩掩，闲着没事儿就过去找她。她隔天就习惯了一只大型动物的额外存在，我坐在她的椅子上听歌看小说，后来她说不见我学习，语气颇有点儿埋怨，于是我专门带作业去。
其实我不学是不学，成绩倒不算太差。
她的病人里也不乏频频就医的年轻男子，只是她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交谈中比起温柔反倒是那股子学术派冷淡劲儿更多一分，还不如跟路过的大爷大妈打招呼热情，我稍感安心。
那天作业全写完了，别的东西实在写无可写，翻我带的《浮生六记》，看得太入神，连屋里什么时候没人了都没注意。
我不经意一抬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不觉已然傍晚，正是夕阳在山，余晖一径涌进室内，温暖的夕光盛在她眼里，像是盛在浮冰的海面，冷暖互衬出异乎寻常的美感，她就那么定定地看我，像是已经看了我一千年。
这一眼几乎让我心痛起来。
她长身而起，带着满身的夕光向我走来，我仰头看她，竭力收敛自己的眼神。她走到我身前，我彼时尚是长发，她伸手，轻轻揉我的头发，唇际晕着几许笑意，开口却似叹息：“乐乐，你怎么这么难过？”

我怔忡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说我没有难过。
我平时讲话东拉西扯满嘴跑火车，人都说我玩世不恭放浪形骸，我在她面前也几乎从没个正经。她为什么会觉得我难过？
“可你看上去总是很难过。”她深蓝眸子里的微光像是海面上月影摇晃，她重复着问我：“乐，你为什么难过？”
我几乎被她的眼神击垮，我的嘴唇微微翕动，发不出任何声音，半晌，仍是喃喃地重复道：“琳，我没有难过。”
我还坐在椅子上，她就在我面前，折腰倾身来拥抱我。她身上永远隐隐约约、温柔又温暖的香气只在这一刻清晰起来，萦在我的鼻尖儿。我慢慢地抬手，搂到她的背上。
后来有天我特意掐着表，等到她快下班才过去，走到门口正见她关门落锁。我长身立在她身后，双手揣在兜里，安静等着。她一起身险些撞进我怀里，我微退半步伸手护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虽然她个子很高，还是比我稍矮一点儿，只是我平时站姿懒散，不怎么挺拔。
这一发现让我有些小小的雀跃，而且我觉得我还有长个子的空间。
“呦，”她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专程来接我下班的？”
我也嘴角一挽：“这是老王家的小姑娘，王乃琳老师。”
她伸手一比：“乐乐你个子好高哦。过几年……不，现在就比我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