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失雨》 （一个大学生对疫情时代人与人之间交流的反思）(5)

男人醒了，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空荡荡的橱柜，他知道再没有食物供他消磨生命到死亡了。大雨事件发生的一年后，男人在城市里穿梭，伴随着失语的恐惧面对着每天，终于让他在地铁站里发现了这个入口——罐装食物堆积成山的地下工事，雨水无法透进来，那是天国吧。
这几年里，男人再没出去过，五年时间，长达五年的自我封闭加重了失语现象，当然，是长期的孤独。“大雨”现象发生之时，他曾亲眼见识过至爱亲朋从健康人到完全丧失语言功能。那件事激起了他对语言本质上的恐惧，人类的思想的外化被大面积剥夺了。男人躲进了这个废弃的工事，用天花板上的黄光幻想家的温暖，一个人和孤独为伴。每天看着橱柜上的字条吃着大雨之前生产的罐头，每天都在和遗忘赛跑。他想活下去，纵使缄默。

他在屋子里慢慢的挪着步子，从橱柜里翻出上衣。这五年，他像虫子一样窝在这件狭小的屋子，可喜的是屋子有排气扇和健全的排水系统，能够满足他的日常生活。他刚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是做好了窝死在这里的准备，像个卑微的懦夫一样。可是真到他吃完了难吃的黄色糊糊，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之后，他后悔了。
他想出去，想说话，想拥抱其他人。
他想死在别人眼前，哪怕作为懦夫和蛆虫。他不想去像落叶一样烂的没人知道，烂在土里几十年后甚至都没有证明他存在过的玩意儿。真的害怕了，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没人知道，死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
男人抬起枯槁的手臂，像个笨拙的猴子一样在罐头堆里翻出了生锈的刀片，刀片侧面里闪过了一个老流浪汉，胡子里夹杂着黄色的糊糊，头发里布满了地下工事的灰尘。眼睛里满是麻木和悲哀。他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的发出陈年朽木的嘎吱声。他抬起手臂一把抓住头发，用散着铜锈的刀片在上面来回割动。费力，就像剪刀划开一把尼龙绳。男人因为突然而来的运动累的呼哧呼哧，最后磨了好久，就像是一个世纪，就像是大雨压境之后的这六年，亲朋好友就像被天使收走了一样，失语带过了一切，大雨混着时间，把文明的山峰压过。灭绝了语言，灭绝了语言的内核——思想，这是真正的灭绝，人和人将彻底变成孤岛，在无边的大海里忍受着波浪的冲击。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