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莎】 如果玻璃犀牛只爱自己(16)

正当我梦到走在学校的桥上，摇晃了一下——碰倒了一个杯底的矿泉水。不消说是陈老师的如来神掌。
“这次睡得好。”
他像评价他们班学生的作业那样的口吻评价我这次的睡眠：“到了，走吧。”
我胡乱擦着身上的水，发现自己紧攥着的是毯子的边角——陈老师太贴心了也。低下头去摸地上，半天没摸到纸张类的东西，被人戳了脑壳。
“别找了，”陈老师从兜里摸出来递给我，还不忘损一句，“再攥都攥烂了。”
——太贴心了也！
之后又坐大巴车、坐小汽车、坐牛车，一路辗转到了村里。陈老师马上扔下我去开会，让我一个人蹲在院子里洗脸。——一个院子也奢侈，是村子里从前空着的一间院子，说不出缘故，大概是一些乡村怪谈之类，往后村子里的人就算是没了房子，也不愿在这地方住。坚信马克思主义的扶贫人员肯定是不信的，早打扫出来当作住所。偏是又潮又热，好在是夏天，冬天更湿冷得要命，所以也不常住。现在村子境况好一些，有时住到老乡家，或者远一点的县里招待所，只是每天往返要花去很多时间。招待所太远，我又与这些人家不相熟，权衡之下现在这里落脚了。

秘密是什么？
我忍住不再去想许昕的话。只去想陈老师开完会带给我什么任务来，又蹲在院子里看书。迎头一块石块碰在肩上，力道不大，也并非恶意。我抬头，看几个小孩站在院子外看我。
“你在干什么？”
我看了看书本，冲他们扬了扬。
小孩们一点都不见外地冲我伸手。我犹豫了一下，在心里给林高远道了一百次歉。小孩们只翻了几下，估计也不太感兴趣，好好地给我递回去了。我听他们干巴巴地说谢谢，低下头想笑，又抬起头，眯着眼躲太阳：“进来呀。”
他们面面相觑。
“不进。”
问起来，叽叽喳喳地说，大多是家里大人不让乱在这个院子里玩。再问呢，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陈老师回来了，看着我们隔着个篱笆大眼瞪小眼还挺高兴：“熟悉熟悉！走啦。”
我们扯开一条队伍，孩子们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我渐渐从带人的人变成追人的人。
“锻炼锻炼！”
……真好意思说我。
我皱皱湿乎乎的眉毛，挤下一滴汗珠，顺着鼻梁流下来，像要哭似的。脑子跟不上脚。躲着路上埋在地下只露出一点的石块，于是我跑呀跑呀，最后不知道是跟着别人在跑，还是跟着路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