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沉花(4)

一条鱼儿从干涸的池子中挣扎着跳上来，我激动的扑向前，面前的玫瑰却将茎扎入它的身体，肆意吞吃着它的血肉。鱼儿发出震耳欲聋的凄惨尖叫，它拼命挣扎，却逃不过这诡异的花朵，很快它就只剩下一具鱼骨。我的手指仅划过它的腹部，鲜血溅在我脸上。
我强制使自己相信这一定是个梦，我无法相信自己会被绑架，被这样毫无尊严地玩弄致死：但身体上饥饿带来的痛苦逼迫我一次又一次放弃这想法，又一次一次告诉自己这就是梦境忍不住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又忍不住觉得这就是个梦。
但如果真的是在做梦，为什么我没有醒过来呢？为什么我会处在一个长久不醒的梦里？我想了很久，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熬夜打游戏和学习而昏过去了吧。现实里的我可能在医院里，我想这是是合理的解释了，我在现实中也昏迷了一个多月吗？我是不是要被放弃治疗了？要是我在这该死的梦里死去，是不是代表在现实中我也死去了呢？
当然，这答案已无从知晓，因为我知道另一件事发生了——我饿死了。
我现在是一具动也不能动的尸体，却仍存有意识，我的双眼仍直视着墙上的钟表，甚至无法闭上眼睛，只能看着秒针一格一格移动。
所以这就是在做梦吧？是在做梦吧？那么要怎么醒来呢？

另我惊讶的是，那嗜血的花朵们似乎也失去了生命力，它们并没有来吞噬我的血肉，而是将我的身体留给了蛆虫。炙热的旧电灯照耀着我，我从自己身上零距离地体验到了尸臭，苍蝇向我飞来，在眼耳口鼻中产下虫卵。仅仅一天后，白胖的蛆从卵里钻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涌入我的尸体。
它们大块朵颐着肌肉与皮下脂肪，我似乎都能听见那一张张无牙的小嘴在我血管里游行啃食，我像母亲呵护孩子那般，用自己的肉体养育它们。蛆虫顺着血管爬入我的左心房，在强健的心脏肌肉上大口啃食。死人没有痛感，我只是能清晰地听见它们爬行咀嚼的咯叽咯叽声。
最先从我肚脐钻出的那条虫在我空洞的眼窝里做了蛹，几天后它变为了一只奇怪的动物，不像苍蝇，也不像蛾子。它站在我肋骨上搓着手爪，似乎在祈求什么，然后又产下一批卵。我的关节里穿梭着虫子，它们在光滑的软骨上钻洞，将我的左腿整根啃下，玫瑰花茎才低下头颅，将花茎扎入那条腐败烂掉的腿。
我的身体爆炸了，腐烂地太过严重，身体内因充满气体而胀大，面目全非，眼窝与鼻孔间穿梭着虫子。废气充盈了尸体的每一处，肿胀膨大像恐怖的巨人一般。终于，在那朵玫瑰低下头用刺触碰我的腹部时，尸体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