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千正传】（2）(2)

加以进了几回城，阿Q自然更自负，然而她又很鄙薄城里人，譬如用半尺三寸宽的纸做成的r18同人志，内浦人叫“禁书”，她也叫“禁书”，城里人却叫“本子”，她想：这是错的，可笑！成熟的蜜柑，内浦人都做成火锅，城里却直接生吃，她想：这也是错的，可笑！然而内浦人真是不见世面的可笑的乡下人呵，他们没有见过城里的蜜柑！
阿Q“先前厄”，见识高，而且“真能唱”，本来几乎是一个“完人”了，但可惜她体质上还有一些缺点。除去一直没有怀孕外，最恼人的是在她头发上，颇有一处不知于何时的呆毛。这虽然也在她身上，而看阿Q的意思，倒也似乎以为不足贵的，因为她讳说“呆”以及一切近于“呆”的音，后来推而广之，“逊”也讳，“拉”也讳了。一犯讳，不问有心与无心，阿Q便呆毛直立的发起怒来，估量了对手，匈大的她便揉，匈小的她便掐；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阿Q吃亏的时候多。于是她渐渐的变换了方针，大抵改为怒目而视了。
谁知道阿Q采用怒目主义之后，内浦的业余偶像们便愈喜欢玩笑她。一见面，她们便假作吃惊的说：“哙，逊诶。”

阿Q照例的发了怒，她怒目而视了。
“原来有拉拉在这里！”她们并不怕。
阿Q没有法，只得另外想出报复的话来：
“你还不配……”这时候，又仿佛在她头上的是一种高尚的光容的呆毛，并非平常的呆毛了；但上文说过，阿Q是有见识的，她立刻知道和“犯忌”有点抵触，便不再往底下说。
业余偶像还不完，只撩她，于是终而至于打。阿Q在形式上打败了，被人揪住呆毛，在欧派上碰了四五个响头，业余偶像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水蛆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
阿Q想在心里的，后来每每说出口来，所以凡是和阿Q玩笑的人们，几乎全知道她有这一种精神上的胜利法，此后每逢揪住她呆毛的时候，人就先一着对她说：
“阿Q，这不是水蛆打偶像，是人打虫豸。自己说：人打虫豸！”
阿Q两只手都捏住了自己的呆毛，歪着头，说道：
“打家虎，好不好？我是家虎——还不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