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2)

我摘下帽子，拿在手里把玩着。拍拍风衣口袋，沉甸甸的响声，牌都还在。这古老精致的圆顶帽和一张张附魔的卡牌，正是我名声的由来。他呢？我的心又苦涩的一沉。也许逍遥法外，才是他真正的生活。这似是我逃避的做法，我泄露了他的一切；我忘不了他阴沉复杂的最后一瞥，像刀子般狠狠扎进了我的心，让我鲜血淋漓。漆黑一片，惟有声声海浪。我慢慢的探手入怀，想找张火折。
忽然，指尖有了一丝柔软的触觉，似流水般抚过我的心头。是一条丝带。我微微笑着，轻轻把它抽出，慢慢缠在了手上：黑暗中，我似乎能看到它鲜艳明亮的红色。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信物。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明媚动人的女人，以至于她从我怀中轻轻挣脱，如隐匿在风归去，隐于黑夜中时，我仍惊异于她的美，如痴如醉的伫立原地：那一段舞曲的时间，门外纸醉金迷、恩仇交际的世界似与我无关，我第一次离开了那儿。这丝带，正是她留给我的。可又有什么用呢，我苦涩地抿抿嘴，那一夜邂逅之后，我再也没有遇见过她，而解脱的自由深深迷住了我。于是，我把他推进火坑，用他的罪洗刷我的灵魂。我曾经那么坚信，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只有我才是正义的。现在我独自一人，坐在偷渡的货船上，畏惧的逃跑了。而我有的，只是我指尖的丝带。然而我又并不后悔，我每一次抚摸着柔腻的丝带；

每一次脑海里浮现出她的身影，从没有过的释然就将我暂时解脱。正是这自由是最让我向往的，是我最畏惧的。
耳边回荡海浪阵阵，心中的海潮铺天满地地涌起，重重叠加的情绪渐渐将我淹没。我倒在床上，眼旁已留下不及收回的泪水;我在无尽的黑暗里徒劳的伸出双手，想握住最渴望的光明，想抚摸最无助的伤痛……
“咚咚，咚”不和谐的敲门声忽把我拉回了现实。我紧张地站了起来，胡乱抹去眼泪，戒备地入怀捏出一张牌，警惕的瞪着漆黑的木门，是普通船员？是查客的接头人？是海上巡逻的警员，是比尔吉沃特追来的仇人？是……我小心地后退，屏住呼吸，耳边只剩下阵阵涛声。我正全神戒备时，门外的来客却打破了沉默：“不买点货吗？”声音阴沉低哑，听的我心里发毛；我小心地拉开木门，“吱——”，随着一抹暗暗的明亮，一个怪异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视野里，像是个人类，好像又佝偻着身子。我低头打量起他，却惊得我险些跳了起来：如同刀刻出的脸廓怪异的扭曲着，黑漆漆的两个眼洞，惨白的面颊，嘴角上斜，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但我随即便发觉了这只是一个面具。他穿着一个肥大的倒三角袍子，但更像是两块破布胡乱的缝在一起似的；腰间怪异的缠着脏兮兮的水手服；他的腿穿着紧绷的布料，如柴般瘦小；
胸前用粗绳挂着一个大托盘，挂着一盏煤油灯，正熊熊燃烧着，还摆着些其他东西，火石、火折、几瓶酒、烟和一堆不同地区的货币。他见我似发愣，又用怪异的语调说;“买不买了？”我勉强收回端详的目光，伸手取下了火石与火折，略一思索，又拿下了一瓶酒。借着灯光把他们放在了桌上，我将手中捏着的黄牌插进他的托盘：“这牌是镀金的，够你这点东西吧。”他干巴巴的说：“行。”拖着步子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