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垚】一别(4)

顾委原话他记得清清楚楚。
路垚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干脆坐起身，从床头柜抽屉拿出那张顾委留下的信纸。
纸上写的：南京永和路56号
乔楚生现在的地址。
犹豫再三，他终是熄灭台灯，再次躺回床上，信纸被他压在枕下。
那一晚，
枪炮熄声，白启礼病逝，上海沦陷。
忙完白家事务，空下来的路垚就将自己锁在书房写信，白幼宁总能看到纸篓满满的纸团，却从没见那人发出去一封信。
一封信而已，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纠结的？
一拖又是一个月。
进十二月上海天气越来越冷，十二月十三日那天更冷，傍晚时分天空飘雪，夹杂寒风呜咽不歇，吹得骨头生疼。
路垚终于赶着日落写好了信。
心揣喜悦把信纸折平、折好，放进信封，他甚至开始想着，如果明天寄出去什么时候会有回信呢？
回身放信封之时，顾委火急火燎闯进书房，脸色凝重告诉他“不好了！我刚接到消息、南京出事了！”

“什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即使纵观时局，有所预料，路垚还是觉得心脏被狠狠抽打了一下，不自主握紧拳头。
那封信，没能寄出去。
民国二十六年，始料未及的南京大屠杀让他再次与乔楚生失去联系。
…
那一天过后，路垚更加忙碌，他和顾委白幼宁商量，决定暂时放下白家担子，去找乔楚生。
起初顾委不同意，后来不忍心路垚折腾自己，也就依着他了。
隔年，路垚联系上大哥，转路台儿庄的潍县踏上追寻之路。
这条路着实艰难。
因为乔楚生极有可能参军，他便在记者、军医之间不停转换，按照顾委、大哥给的信息，先去随县又去长沙，兜兜转转，又是三年。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
民国二十九年八月，路垚找到了乔楚生。
在太行山麓，两个十余年未曾见面的故人纷纷呆在原地望着对方，久久不敢妄动。
“路垚？你怎么会在这？”
终是乔楚生率先开了口，满满惊诧，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