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2)
后生们干完了活,按规矩,老马管饭。念在阿年没死在那马匪手底下,老马赏了他一碗面片汤。
初冬雪融得快,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的,阿年晓得要走了,愣愣地回头望了一下老马家方向,钱玔拱着手走进了马家,捂着脸叫骂地跑了出来。几个后生念叨着老马家的家业怕是早晚叫其他豺狼吃了……
“哎,弟弟,叫什么名字?”有个白净的后生梗着脖子问他。
“阿年。”
“么得大名噻”
“东家没给取。”
“晓得去哪里不?”
“上城里。”
“晓得新东家叫啥不。”
“不晓得。”
……
阿年走得累了,白面后生把他背在身上,其他人嚷嚷着说他太矫情,那后生微微一笑,背着阿年大步流星。
阿年靠在背上做了个梦,梦里新东家是读书人,留着一缕斑白的胡子,眼睛躲在镜子后面,斯斯文文的。不像老马张着满口黄牙的嘴,动不动破口大骂。
摇了半天,阿年缓过劲儿来,橙黄的光打在灰白的城墙上,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圭亥六年初春,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到了他从没见过的地方,比起他记忆中模糊不清的逃难前的故乡,亦或是马家三年的放牧生活,这些城里才有的烟火气,更容易让他被生活打磨出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