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
嗯。
我们的故事从哪里讲起比较好呢?毕竟我只是负责保管这个故事的人。
他给我讲得七零八碎的东西,我也只好东拼西凑出一锅杂烩,五味陈杂,个中滋味实在是难以让人自己揣摩……
春天不好吗,对阿年来说是不好的。
村东头老马家的独苗苗初春的时候,叫马匪砍了脑袋,挂在他家房檐上。连着挂了三天没人敢给收尸。大太阳一出来,细细的雪水混着腐臭的臭味淌得老马门前到处都是,村里人都绕着道儿走。
老马回来晚了,多讹了南边村子几担过冬的白面让他忘乎所以,揣着大把的银票子去城里潇洒了一番。从女人肚皮上趴到日上三竿,才想起来回家。按说家破人亡,跟一个放牛的娃子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事,生生给扯上了。
阿年看着老马。
煞白的脸,痴呆的,淌着口水的嘴,跌坐在地上不成样子。
“啊,啊……”他放声尖叫着,瞪着两个黄浊的眼珠子。阿年觉着有些好笑,嘿嘿地笑了一声,一个大耳帖子甩了过来……
村里死了人,没人在乎,谁叫是马家的人呢,左右乡邻撇着嘴等笑话看。马贝甲心眼儿坏,对儿子却是一等一的好,上好的棺木,停在院里,又从城里白梅观拉来一个老道,管他懂不懂超度与否,硬整了个三天的大法会。看得附近几个乡里的老人羡慕得很,暗道百年之后要是有这等待遇……
阿年这段时间还算轻松,东家把牛给卖了,他也不用顺手打柴什么的,安安心心地帮东家收拾白事。家里还剩下大奶妈,几个小厮。少爷下葬那天,小厮们带着搜刮出的细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