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粽子(2)

老人脸上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黑斑，两颊到脖子上的皮肤都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眼窝也下陷了不少。他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但也难掩身体气血不足的状态。看他就要伸手去搬堆得比他人还要高的箱子，宛凝连忙走过去先一步把箱子搬到地上：“老人家，这事我们来吧。您说还有哪个箱子要搬？”
“上面这两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作画工具，画都放在下面的箱子里了。”老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宛凝会这么说。他伸出手对着堆在一起的几个箱子比划了两下，又扶着木桌慢慢地走到椅子旁坐了下去。
宛凝和阿祁纳、团团三人一起把那几个箱子搬下来，又照着老人的指示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随着那股旧物的味道扩散到整间屋子里，出现在三人眼前的，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卷轴。
“这是什么画？”阿祁纳轻轻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卷轴，解开绳结，在双手上小心翼翼地展开。
画卷展开时，三人仿佛听见一声清脆的啼鸣。那三尺全开的宣纸中，两只棕色的云雀正栖息在树枝上，四下转动着毛茸茸的脑袋，发出婉转悦耳的叫声。
宛凝看着画中的枝头云雀，心中不由得为之生动感到震惊。刚打算开口称赞，又看见那画中的云雀扑闪了下翅膀，就像是一只真的云雀被关进了画中。宛凝有些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刚打算再看仔细一点，就听见阿祁纳在一旁说道：“老人家，你画上这只云雀的羽毛，是真的羽毛？”

宛凝又仔细看去，这才看清楚：画中哪有什么活物，分明是作画的人把真实的羽毛粘在了云雀身上。她再看向云雀脚下的树枝，才发现那竟然也是由羽毛贴成的！
“真是绝妙的手法呀……”张团团赞叹着，又从箱子中拿出一副卷轴。再打开，这次画中藏的，是一株灿烂绽放的白色月季花。
“连植物也可以画？”宛凝并非从没听说过羽毛画。只是百闻不如一见，这羽毛画的生动只有近距离观察才最令人震撼。
老人坐在椅子上微微笑着。看着迫不及待打开又一幅画卷的小姑娘们，语气平缓：“当然可以了，不止是动物和植物，山、水、风、雪也都是可以画出来的，你们慢慢看就能看到啦。”他看着自己的客人们把一张一张画展开，有关那些画的回忆也慢慢苏醒。那些画上多是鸟儿、骏马、花朵，也偶尔能看见溪流与山林。那些花与鸟多半是他四十岁前的作品，而溪流与山林则是他在圣城没落后的某天开始创作的。
“我还记得上一个来我这看画的客人，不过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老人突然说道，“客人们，咱们缘分不浅，不如我送你们一幅画吧。”
“好呀。”阿祁纳听见这话高兴极了，也不客气，问道，“那老人家您说，送哪幅？”
老人闭起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们定，你们想看什么，只管和我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