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边渊(21)

多年的体力劳动，无休无止的机械劳动让他们的体态变得笨重。指节变形在这些老员工身上是共同的特征，有时候也包括无聊的争吵。晓谦看到刘卫仪丝毫不为争吵声所惊，蜷在自己对面的长椅上休息。这样的生活大家都习惯了，员工们对这场小风波连头也懒得抬一下。
每次经过老朱洗碗的窗口，晓谦都会盯着老朱变形的大手看，盯着老朱的下垂眼袋看。老朱是不会抬头的，他们的目光没有交汇的时候。晓谦心想，也不知道老朱经受了多少年的洗碗生活，这样的日子也会很快习惯吗？这个样貌丑陋的大叔，在这个小池子面前转了一天又一天，继续转下去，这辈子也就这样啦。是疲乏让老朱的面目丑陋，是这些一筐又一筐不断送过来沾满了油腻汤汁的盘子，是这间充满了白炽灯光的小隔间，是这混合着油污和洗洁精的水让老朱的双手变得粗粝难看。这样的生活让晓谦觉出习惯的恐怖，老朱能习惯第一天，就能习惯第二天，也就能习惯一辈子。
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服务员和后厨的阿姨们打趣：“老朱人可好，我说老朱你这个月刚发的工资都存起来啦，老朱说，我都见不到自己的工资呀，刚发就到我媳妇账上啦。”那阿姨大笑了一声，用响亮的声音接道：“老朱五年过年都没回家啦，他哪来的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