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水仙花(7)

我试图继续说些什么，可这个男人，我的教练，已经衔着口哨，准备给其他人下新的命令了。
其实我并不是不认同他的看法，我只是想让他多听我说些话，好让他明白我处境上的困窘，与心境上的落寞。我想告诉他的是，我因跑步受了伤，不想就这样不清不白地回去。我想找到一种感觉，来证明我的努力不是没有意义的。就是那种，正因努力过了头，才会受到这样的负反馈的感觉。这种努力，应是值得认可的。会有人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你这样热爱跑步，真是好样的；伤得漂亮，接下来你会跑得更好；等等。可他所显现出的态度，就像所有大人那样，只会说一些漂亮空洞的话，让我觉得难过。
由于找不到其中的意义，我只能沮丧地离开，拎着破损的跑鞋，拖着受伤的脚，艰难地向车站方向走去。脚踝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会疼痛。我咬牙坚持下来。
今天的鸽子巷，因乌云与雨水而显得更加阴暗、泥泞。拐角的暗处，有一群高年级学生正在伞下吸烟，不时用凶狠的眼神盯视着路过的行人。他们是臭名昭著的雀鹰帮。虽自称帮派，但实际上不过是个数人而成的小团体。领头者在鼻子和右耳上各打了一枚钉环，左臂纹有一片刺青。这些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家伙，却走上了这样一条人生道路，不免令我感到困惑。我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不想成为像他们这种在街道上随处可见的人。或许吧。

我用余光警惕地观察他们，不巧正好同他们的眼神对上。可他们只是看着我向前走去，点了点头，没有做什么。
我很快就搭上了公交车，回到了一个人的、冷清异常的家。这一阵子，父母正迫切地处理着他们之间的、所谓大人的种种问题。他们曾答应我说，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显然，并不是这样。
我艰难地脱下鞋子，换掉淋湿的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清洁脚后跟上血淋淋的伤口，并重新涂抹伤药。
穿上拖鞋，让我感觉好受很多。提前煮好的意面，从冰箱里取出并加热后，就成了我的晚饭。
处理好餐盘，我只身躺在床上，独自一人，胡思乱想。这个社会上隐藏着怎样的黑暗，我尚且并不清楚。未来的人生何去何从，我也没有想好。就像有一团迷雾，遮盖在我的眼前，我无法拨开它。地上流过的，也不过是一条条浊流，无法引领我朝正确的方向走去。那群流氓，他们为什么没有对我下手呢？他们知道路上还有其它行人，而公交车也很快就会到。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更好、更隐秘、更深思熟虑的时机。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正思考着，手机上亮起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