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救赎(8)

守卫尼基塔对他的行动感到惊讶，但没有多说什么便打开了通往地面的大门，沉重巨大的铁门缓缓在他面前展开，他没有留口信就爬了上去，每一步都充满了无穷的力量，这让他都感到诧异。如同他当初怀着愤怒和悲伤走上地面摧毁黑暗族一样，此刻他怀着赎罪的虔诚和莫大的哀痛走上了地面，来到了被化为焦土的植物园。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漆黑的焦土，植物园站连废墟都没有留下，只有几根原来用作承重柱的东西还支撑着残破焦黑的身体斜插在地面上，都没了。导弹砸下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底下还杂乱散布着一些黑色的死亡碎片，土地表面都是焦炭和灰烬堆积而成的厚厚的新土层，此时风中不再有烟灰飞舞，而是降下了真正的雪，白色的雪。
脑海中的记忆此时在阿尔乔姆的脑中闪过，从植物园的玻璃房顶射下来的金色光芒，那条宽阔的林荫道，角落里的园林池塘，还有甜美的冰淇淋，一切都那么美好祥和，可他怎么也记不起把他抱在臂弯里的妈妈的面容，似乎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散却在他的记忆里，那是唯一消逝的记忆。而在那天，电视塔上，就在导弹爆炸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她的脸，他看见了，是黑暗族把她放进了他的头脑里，很快他们被灭亡了，她的脸再一次消失在他的脑海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告诉商人们，黑暗族这么做是为了利用他妈妈的形象来欺骗他，引诱他放弃消灭他们。他这么说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他们并没有骗他，相反，他们怜悯他，可怜他，最后一次把他最想看见的人送到他的眼前，然后带着欣慰和宽恕死去，这是多么伟大的感情！他们并不怪罪他，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望着电视塔上的他，眼里没有一丝愤怒或仇恨，只有平静，仿佛父母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他背叛了他们，害死了他们，也害死了地铁里的所有人。
他想起了那个星空璀璨的夜晚，他和叶尼亚还有另一个伙伴打开了植物园站通往地面的大门，把黑暗族放进了地铁。他还记得那晚他被伙伴们丢下独自面对一群凶残的野狗，他能活命的原因只有一个，是黑暗族救了他，他记得那漆黑的大手放在了他的头上，爱抚中充满了温情，他顺着那漆黑高大的身躯往上看，看见了妈妈的微笑，他看见已经沦为废墟的植物园又变成了生机勃勃的地方，他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他们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收养了这个悲惨的孤儿，给予了他强大的精神力量，他被选中了，为的是让他成为黑暗族和人类的桥梁，达成两个种族的和平，然而他全忘了，最终背叛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