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救赎(11)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朝他前进，先是缓缓的颤巍巍地走，后来他干脆跑了起来，他想再快一点，唯恐他消失不见，可他没有。他一边跑一边不停被地上的裂缝和铁管绊倒，全身沾满了泥土和灰尘，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那太残忍太血腥了，他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个幻影，幻觉。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不敢出声，唯恐这个小小的奇迹消失在眼前。他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交流，但他突然想到了办法。
他相信，他相信他是真的，没有一点怀疑，他还有救，还有希望，还有机会。
他朝他转过了身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靠近。他看见那熟悉的硕大头颅，没有眼白和瞳孔的大黑眼珠，乌黑油亮的皮肤，他个子小小的，只能到他的肚子。他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双眼无神但里面似乎涌动着某种思绪，他知道他已经认出了他。他小心地低下身子半跪在他前面，他的动作缓慢轻柔，生怕吓到他，他脱下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然后轻轻抚摸他粗糙的头顶。他和他一样孤独。
他们只有对方。
斯捷潘·伊万科夫焦急地在黑暗的隧道里来回走动，隧道里唯一的光源是他肩上固定的一只手电筒，手电的光柱随着他的运动上下起伏，在墙上留下奇怪的影子。他的右手始终放在腰上一只托卡列夫手枪上，另一只手则不停抬起好让他看清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等的人还不来，他不想再等下去了，再等几分钟他必须走了。他在心里暗骂，为什么这些蠢货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出了很多汗，身上残留的火药味还没有消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自己接下来一系列行动的合理性和可能的风险，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完全是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他将失去他权力和财富的来源，也失去了迄今为止让他可以安全生活的保护伞，但他必须这么做。他寄希望于自己一直以来对危险和利益的强烈的直觉可以拯救他，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让他观望形势然后再做打算。永远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反复告诉自己。
远处隧道里传来细碎的跑步声，他一下子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开枪，他关掉手电，紧贴隧道墙面，小心聆听远处的声音，那声音明显来自一个人，很快那声音接近了他，大概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他喊道：
“谁？”
“是我，少校同志。”一个有些迟钝的声音响起，他这才放下心来，打开手电等着来人靠近。“您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
他接过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打开来看了看，十几个弹匣的子弹，还有些零散的子弹静静地散发黄铜色的微光，他还接过一把保养良好的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把它背到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