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救赎(2)

阿尔乔姆刚到地铁站外，人们就顺着向上的通道争先恐后地冲到地面上，爆发出喜悦和欢欣的声浪。他们没穿防护服也没戴防毒面具，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面对辐射和有毒尘埃的侵害来迎接着艰苦的胜利和英雄的归来。这种规格的欢迎连最伟大的潜行者也未曾享受过，人们愿意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阿尔乔姆消灭了人类历史上出现过的最恐怖最强大的生物，从残暴的敌人手中解救了展览馆站，拯救了整个地铁，他是地铁的英雄。
“阿尔乔姆，”养父从人群中出来一把抱住他，“你成功了，你消灭它们了！”
阿尔乔姆木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群，他们的头顶落下了一些飘散在空中的烟灰，一个孩子以为那是雪而欢呼雀跃。他们因缺少阳光而苍白的脸上全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每一个人都向他打招呼致敬。带伤的士兵，养猪的农夫，加工蘑菇茶的工人，抱着孩子的女人，个头小小的孩子都欢快地叫着他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词“英雄”。
他的眼神呆滞，耳朵里有无数个声音响起，仿佛他和这个世界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过了好一会养父才让大家回到地铁里免得受到太多的辐射。
养父告诉阿尔乔姆先去休息，晚上他要办一场最盛大的庆功宴来庆祝他的胜利，交代完后他和几个同伴兴冲冲唱着歌跳上轨道车消失在了隧道里。阿尔乔姆注意到蓬头发的基里尔在自己旁边，他还记得和他还有另外几个人一起坐车去里加站的经历，他缓缓开口对他说道：“叶尼亚发生了什么？”

“苏霍伊没告诉你？”
“我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问萨沙叔叔事情经过，他只告诉我叶尼亚死了。”
“叶尼亚，唉，太可惜了。”基里尔很难过地摇了摇头，他并不是阿尔乔姆的朋友，他和他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但他现在很想和某人说说话，哪怕是沉重的话题也可以接受，基里尔的眼神晦暗，声音有些虚弱，“当初黑暗族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对我们的精神控制越来越强，每一个在隧道执勤的防御小组都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那天叶尼亚和几个人在隧道里，突然有个家伙发了疯，对着其他人大喊大叫，嘴里全是口水，像一条发病的疯狗，叶尼亚上前想看看他怎么回事，结果那家伙对他开了枪，其他人费了很大劲才控制住他，但他挣扎了没多久就死了。叶尼亚受伤过重，还没来得及送去治疗就死了。”基里尔的语气很低沉。
两人顺路走到了通往植物园站的隧道，叶尼亚就是在那里被杀死的，那里也是黑暗族入侵地铁的唯一道路，而现在那里的隧道已经坍塌，和植物园一起湮灭了。隧道里只有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上面有一个破旧的水壶，旁边几个装着弹药的箱子静静地躺着准备当作战斗时的掩体，不过不会再有任何战斗了。隧道圆弧形的墙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枪眼弹孔，黑色烧焦的痕迹还有斑驳飞溅的鲜血。阿尔乔姆想起了他在这里执勤的经历，他因为害怕面对隧道里的黑暗，不愿意查明那条祈求帮助的小狗的声音，还有和同伴们谈论波列扎耶夫站一夜之间消失的血腥故事，猪一样大的老鼠，菲利线上三条腿的变种人来打发时间，但他们却不敢大声说有关黑暗族的事，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相比起他在地铁里的一系列旅程，那些时光想来是多么温暖幸福。而现在这些回忆让他浑身冰冷，仿佛每一条血管都被冻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