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起食欲了，前辈！（2）猪排饭套餐与两种土豆泥(2)

干贝被压在碗底。汤是咸甜口味，甜口尤其突出。我想，前辈是知道我的喜好的。他把猪排切成条状，我要用筷子夹起一条咬开，那时我举高的手会遮住灯和我的视线，但我知道他在看我。多好啊，前辈，能再多看我一会儿？我知道这可以很久，我也不用真去额外要求。而且，无论我还是前辈，应该都不希望我确实说出这话吧。于是，我只是保持沉默。
前辈很喜欢刷碗，虽然他的头经常撞到洗碗池上方的柜门。他一边哼歌一边搓那块白色的洗碗布，那是很快的舞曲，我可看见他的脚踝连拖鞋一块儿打节拍。他的衣服有些旧了。即使他定期网购，那些T恤衫也禁不住他总拿衣堆最上方一件的习惯。这时我想起来，我该重新排列他的衣柜库存。
但我还是先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这报告是明天中午要做的。在那种五十人会场我经常感到发抖，也有六成几率在会前呕吐，一成几率昏倒。若是通宵，白天一定会心脏暴跳，但我又该怎么办？如果这样的事也做不好，我会失去留宿于此的资格的吧，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要哭泣，可又不得不忍住，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前辈从厨房转出来，说一小时后给我煮咖啡，问我他是否可坐在这里看书。喝了那种东西，我会清醒到明天夜里吗？即使难受，我也想做点什么来报答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啊。于是我应允了。前辈拿一册厚平装书并塑料封套坐在右边，眼镜反光，使我看不到他眼神。

我叹气。我输密码总不让前辈看到，虽然他笑称“该看的都看了”，大概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我能熟练输入他的生日吧。
Ⅱ
难得的闲暇时光，是休假。我会连长公休与年假一起申请，足有三星期，权当我又到山中养病。
前辈的房子在三环附近的江边。自大学毕业、离开家庭以来，我再也没去过疗养院。这里江景本来不错，前辈买房时，可望对岸的方向开始建新的楼盘，于是房价下降20%，给他捡了便宜——他是这样说的。诚然，现代人愈来愈需要自然景色以疗愈心灵，而我与前辈对此都无太大感想：他高度近视，而我秉持犀川观念，视爱美景为肮脏工作执行者的特质。不过，我与前辈的大学都在江对岸，乘地铁或渡船很快便至。
可惜我工作了，他后来叹道。我要从市中心坐（站）轻轨二十五站到一公里外的公园，再步行回家。偶尔工作太晚，计程车也是不菲的费用。但我的工种实在不便于在家办公。我会暗自怨恨我学历太低，只能替上司跑腿或低声下气求人，而从不敢让前辈知道。
这天中午阳光很好。前辈拉开窗帘，敞开客厅使之流泻十月之天气，却戴着墨镜立于流理台前。他畏光很严重。
前一夜我吃了安眠药，好容易睡到正午起床，仍感到昏昏沉沉、脚步蹒跚。蒸锅里有很大声音，前辈把象棋形状的胡椒研磨器放在台上，听见我来，问：“你知道丝瓜刨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