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寒巷【短篇小说】(3)

可灵魂的沉重与沦丧，睡多久也不足以安抚啊。
（二）
在夏冰的记忆里，柳水一直是一个跟抠门的人，或者说，节俭。
他没有书包，用的一直是一个破布袋子，柳水买菜用的；家里没有电灯，靠的是批发市场十五一打的蜡烛，蜡烛质量不好，常常点一半就灭掉，但柳水不扔，她接上一截布条，还能继续用。
黑夜之中，燃烧的布条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光仅仅能够照亮两行字，四周仅余黑暗寂静与屋外烟头的一点点火光，是柳水在抽旱烟，她舍不得买烟，只会去买点烟草。
有一次蜡烛烧到一半突然折了，火掉在他的作业本上，立马燃起火苗，他立马把作业本扔进水里，作业本在水里沉沉浮浮，火苗很快熄灭了。
他知道，自己也快要熄灭了。
黑夜里，巷子静悄悄的，偶尔几声狗吠传来，蜡烛的火光一点点暗淡，熄灭，像极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

夏冰记得有一次柳水给他过生日，他们俩去了巷口的家面馆，老板黑龙江人，叫胡二，满脸大胡子，脾气暴躁的很
胡二在烟寒巷开了至少十五年面馆，用柳水的话说，他是巷子里少有的活着的人，他年轻的时候失手打死过人，被判了十一年，出狱之后应该就在这里开面馆了，论起岁数，他只比柳水小九岁。
柳水给他点了一碗面条，素面，只有几根油菜，加了一个鸡蛋，算是生日礼物
柳水有退休金，一月一千四百块，完全够两个人正常生活，可柳水一直扣扣搜搜，这些年不知道攒了多少钱，但两三万肯定有了，没人知道为什么，夏冰也不知道。
据说柳水年轻时候是国企的职工，有不少人都追求她，但却最终都不了了之，夏冰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太太会混成这副模样。
那天夏冰吃的很慢，仿佛想将那碗面条的味道铭刻在心里一般，吃完面条，柳水带他回家，那天的月亮很好，在巷口能勉强看到半边，是弦月，一点点月光打在他们的影子上，洁白，明静，两个人手牵着手向家中走去，都走的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