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死神先生(3)

白鹤一生的故事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播放着：婴儿时的第一声啼哭、幼时的蹦蹦跳跳、少时躲在书后的笑……春的樱花、夏的碧海、秋的落叶、冬的傲梅……早晨的阳光、黄昏的晚霞、夜晚的星空……日渐秃顶的父亲，拉着她逛街的母亲，闺蜜星茗那帅气的三分球，讲台上敲重点的老师，甜品店热情的老板娘……
放学后街上的小吃摊，好像还能闻到烤红薯的香味，耳边还有同学在老奶奶那儿买五块钱一串的糖葫芦。又仿佛还在教室里，朋友们一边抱怨着食堂的午饭，一边躲在桌子底下吃辣条……
“呜呜呜数学好难，我裂开了。”“已经比上次进步啦，慢慢努力……”“这次考得不错，继续加油。” “牛哇，老白，不愧是你！”
静默……
这就是人间啊。
不行，我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白鹤此刻唯一的念头。
 白鹤抬了抬手。她的眉头就已经全部拧在了一块，嘴唇已经被咬得发紫，身上已经痛得受不了，还是极力去抓扶手，挣扎着拖动身子，想要往上爬。离走廊越近，她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
纵使这般，仍是抵不过生命的逝去。她不大能看清了，也不大能意识到了，眼前的一切正在一点一点地消逝，所有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走，好像没有那么疼了。脑海中是一片黑暗与虚无。

静静地，灯，灭了。
远远地，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周围静谧得诡异。她知道自己很可能要离开了。
渐渐地，周围开始有了些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来者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许是因为他的出现，周围的黑暗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曾有一少年，头戴球帽，脚踏滑板。双眉如同墨一般浓，黑眸中总是掺着温暖的棕，笑时似有星辰闪烁。他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边上听着，微笑着点头，腰却始终挺得很直。每一位老师都夸赞他，他也谦虚地笑笑，低头，继续看着课本。偶尔会凝视着窗外，静静地望着早已看腻了的街景，沉思着。白鹤总觉着，他的心里是不是装了一潭秋水，永远那么平静，他的神情也永远那么从容、淡定，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在他的心海中掀起波澜。
他生前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人。
黎鲸，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一中学霸，白鹤的发小，为人善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竞赛结束之后因车祸丧生。一夜间，世上又多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告别。
恍惚间，她觉得来者很像他。她好像知道来者是谁了。
“黎鲸？”她扑腾着爬起来，向那人走去，身上已经不疼了。“黎鲸！是你吗！”倏地，她感觉自己的眼泪又掉下来了，这个毛病始终没能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