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四十一章·生祠(6)

章太医看楚沉一脸困倦，对明德帝道：“陛下，微臣刚才给楚大人上的伤药中有易于使人入睡的成分。楚大人的伤还需多多休养。”
“既如此，那楚卿就在此暂且休息。”施公公上前扶楚沉躺下，楚沉闭眼之前，看见明德帝的天青色衣角从西偏殿的殿门处拂过。日出了，浅金色的光芒还尚未转变成冬日里刺目的白色，在那片衣角上显出些水波般潋滟的光泽来。
楚沉是因为在睡梦中闻见饭菜的香味被饿醒的。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床边摆着一张小几，几案上摆满了——清粥小菜。
楚沉正错愕间，马上就被一个小太监扶着坐起来。小太监大概以为楚沉是明德帝心尖上的人，殷勤道：“楚大人，您醒了！您醒的时辰正好，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您看，这饭菜还热着呢，您快起来趁热吃吧。”
楚沉被扶着坐起来，看着小太监把粥碗捧在自己手里，先用银针伸进去探了探，又舀起浅浅一层粥，自己尝了尝，然后再舀起一勺粥，仔细吹了吹之后往楚沉面前一送。楚沉颇不习惯这种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感觉，碍于这是在宫里，并不好拒绝。而且自己现在身上伤口颇多，不知道怎么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还是尽量不动的好。
楚沉张口喝粥。一口下去，楚沉更加错愕了。他仔细地嗅了嗅偏殿中的味道，再仔细地把每一粒米都碾碎在唇齿间，最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粥居然真的是白粥，连盐都没有的白粥。

明明这殿里饭菜的香味这么浓，浓到闻着这味的人仿佛睁眼就能看见一盘盘珍馐佳肴摆在自己面前，但是这粥居然连一点咸味都没有。
楚沉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伺候楚沉的小太监见他这般神情，以为楚沉对这粥有什么不满，忙道：“楚大人可是觉得这粥不好？这里还有些酱菜，大人要不要试试？”
说完，小太监便把几案上其余的几碟小菜一一夹起来，和着白粥喂给楚沉吃了。楚沉默默地吃着，觉得这些小菜和粥的区别仅仅在于小菜多了咸味。
楚沉越吃，眉头越皱。他盯着小太监细看，小太监抬头看他一眼，胆怯地低下头去。楚沉忽然示意他再给自己喂一勺粥，小太监手有些抖，舀了一勺粥喂到楚沉嘴边。楚沉凑上前去，没有立刻把这勺粥吃掉，而是对小太监低声耳语：“把你看到的，一个字不落地告诉你的主子。”楚沉特意在“一个字不落”这几个字上加重了音节，小太监神色还是维持着战战兢兢侍奉的状态，只有楚沉看见他微微点了点下颌。
“楚卿，怎么不吃呀？这粥再不吃可就要凉了。”楚沉刚刚把小太监送到自己嘴边的粥含进嘴里，就听见明德帝的声音传来。楚沉忙咽下嘴里的食物，一掀被子就要下来行礼。明德帝示意他不必多礼，上前道：“楚卿还伤着，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