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18）(6)

小含羞在兜里睡着了。从过了边界以后，灵歌刻意走得轻缓平稳，昏暗的衣兜奏起了摇篮曲。这本就是她惯例的午休时间，缩小人需要频繁入睡来保持精力。
灵歌深吸一口气，摸着墙根踏入了城市之中。
满山遍野的建筑物让灵歌猛然花了眼。她恍惚间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唯有自己莫名巨大化了的世界，这样真实的高空视角不禁让她双腿一软。这一软，晃醒了小含羞。
城市里的人并不像在外的牧人一样淡然。灵歌看得见人群的骚乱，不远处的小点点们汇聚成人山人海，吵闹与骚动混入灵歌的耳内，使她不敢靠前。
「好烦啊——」灵歌忽地想起临高考前的那段日子，一些恬不知耻的臭虫们爬上她裤腿的糟糕回忆。时至今日，她还是会想，这要是一脚踩下去，该有多解压。
说起来，是这样的。一旦缩小人聚集起来，汇成人群，就变得不可爱起来。人越多，就越不可爱，让灵歌莫名其妙地感到来气。
灵歌暂时缩回了围墙之外，方卡此时竟意外地安静。
小含羞被灵歌揪了出来，贴在脸上。灵歌柔软细嫩的脸颊现在已这般滚烫，迷迷糊糊的小含羞两手推开面前绯红的苹果肌，拒绝接受这温度。

灵歌本来还指望着小家伙能给她降降温呢，小含羞今天会这样一反常态地反抗，无疑是对灵歌的二度创伤。
其实灵歌也没这么脆弱。
但愿她没这么脆弱。
她把衣帽戴上，遮住了眼神，向墙内偷瞄。
大概就这一会儿功夫，街道上没了人影。她隐约听到几声呵斥，还有个政客模样的缩小人在街道正中央指点江山。
“远道而来的友人，前路已经畅通无阻。还请原谅我放出的怠慢，这趟旅程就由我来接待您。”那个政客看到了灵歌，手中瓜子大小的扩音器将声音送进灵歌的耳中。
灵歌注意到方卡不屑的啐声。
灵歌第二次踏进城市，城市里的道路足够灵歌落脚，但也会给交通带来不便。
这次少了人群，灵歌才找回她合理的以为。对，是这些房子太矮太小太精致，是为了缩小人而建的，这样的以为才合理。
街道上的仅有的几个人在仰望她。附近的房屋陈列在两旁，鳞次栉比，最高也高不过灵歌小腿。她望见市中心，望见繁华地带的医院、学校、警局、公园、消防站以及一切应有的公共设施，望见郊远地带的化工重工等等升起浓烟，望见不远处嘈杂的集市，耸立的超级卖场，还有高出围墙的红艳教堂。灵歌意识到，这样的视角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她独享着从城市上空看到这片景色的资本，她本不出色的身高此刻也这般傲人，不管是谁都要那般高看她，她甚至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