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拟剧论（03-05）(3)

不知道何时已置身局外，只有奚落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相同的场景在我人生不长的十几年里上演过无数次，以至于感官似乎都已经麻木。没错，十多年来我一直是家庭排挤的对象，只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被认定为是一个“没有胆子杀人”的异类。即使我拼尽全力想狠心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亲手残害生命。因此，我一直是父亲早就备好的弃子，作为东窗事发后代替父亲的牺牲品，被迫培养出了一手精湛的演技和乔装之技。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诅咒我的生父，诅咒我的血脉，厌恶他喜欢的一切，热爱他憎恨的东西，每次看到他病态发狂的样子，我都觉得无比恶心。既然他认为我是用来牺牲的废物，那我一定要成为一名最优秀的演员！既然他执意把我当作怪物看待，那么我一定……一定成为一头真正的怪兽撕碎他！

漫长的折磨终于被牙龈的肿痛唤醒，我腾地一下坐起身，发现后槽牙已经在睡梦中被暗暗咬出了血味儿，我这才意识到刚刚只是做梦。但那种绝望和痛恨感却无比真实，依然在我的脑仁里嗡嗡作响。“可恶！”我一拳打在身旁的枕头上，爱蜜莉已经下楼准备早餐了，所以并不会发现我的梦魇。但昨晚的记忆依旧让我有点害怕去面对我的妻子，我几乎没有这样严肃地对她讲过话，长久以来的宠溺似乎也消磨了些许她的分寸感，希望那件事没有给她带来太大阴影吧。我在床上定了定神，起身走下楼。
还好爱蜜莉昨晚只是受了点惊吓，她承认我的反应还是情理之中的。因为我一向忌讳和她提起家事，她尊重我的隐私，昨晚一时兴起说多了些，没想到就招致我那样的不快。我也向她道了歉，直到这里都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然而，从我推开房门走出去的一刹那，便隐约觉得街上的气氛不太对。周二早晨原本是最为繁忙喧闹的时间，可路上的人影却比之前少得多，天上乌云密布，街头巷尾家家门窗紧闭，甚至有的店铺都歇了业。路人们行色匆匆，不爱交际，一个个像做贼一样把衣领竖得老高，仿佛看谁的眼神都不大对劲。这紧张兮兮的氛围搞得我寒毛直竖，忙学着他们的样子把衣领立起来，低着头一溜烟跑进了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