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再见午夜(2)

两年前，我兜里攒够几万块钱，辞掉了健身教练的工作。人生稍不注意就会觉得自己过得还行。21岁不到，银行里就有了自己赚来的积蓄，春风得意的我呆不住，迫切地想看遍长安花。那时候哪懂得钱生钱这个道理，不是极致的省就是拼命的花。我开始出入酒吧，去混点所谓年轻人该沾的东西。自律就像压弹簧一样，之前做健身教练的时候拼命地压，压得越厉害如今爆发得越迅猛，积蓄很快就花光了。好在我年轻，年轻的人多乐观，我安慰自己钱也不光是喝进了肚子。我结交了几个酒肉朋友，其中有一个叫周培，他给了我很多赚快钱的路子。其中最稳定的就是卖酒，一瓶两三千的酒我卖出去能拿五六百的提成，周培说这酒的成本还没有我提的多。那酒没啥牌子，很辣嗓子，偶尔能靠吹捧贵公子的大方卖出去几瓶。说它稳定是因为酒永远有人要喝，只是卖不卖得出去的区别。有阵子舞池里有过一段传言，说是这酒姑娘喝了醉得快。
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散播的，好多二傻子还真信，这酒销量上来许多，我又一次体会到了春风得意的感觉。这就是以前做健身教练时会员说的风口，死猪都能飞起来的风口。
但这阵风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很干脆。那群有钱人发现有没有这酒，该醉的姑娘都会醉，不想醉的姑娘灌玉液琼浆也没用。有阵子我心情很不好，为了保业绩经常要自己买单。那酒辣嗓子，辣的我火气大，因为一个口角之争就把吧台边一个小白脸给胖揍了一顿。我把他鼻子打破了，把他鼻梁打歪了，险些把他肋骨打断，我曾今教过拳击的功力在醉酒后显得浑然天成，我的拳头像是长在他脸上的一样。他真是个可怜的人，他说错了话，他在经过我的时候骂了句娘。周培说他没在骂我，我可管不了，我受不了这些嘴里不干净的人。周培把人扶起来放在沙发上后就跑了，他跑得真干脆，酒肉朋友跑得都干脆，该拉他们一起去参加男子接力跑步赛。我嗓子疼，火从胃里烧了上来，一路烧到了脑袋。我把头磕在冰凉的吧台上，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周培把我驾到皮质沙发上，他天生就适合干这个，他上辈子就是根拐杖。我张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了经理办公室，面前是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保险这么快就到了吗？我想起我从来没有买过保险，我自诩天命之子，不用花那些冤枉钱。西装男开口了，他说自己是杜总，我想他的意思是我该叫他杜总。我清醒过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杜总示意我可以坐，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警察来过了，警察也走了，他说。人打伤了，得赔，赔了，他说。我战战兢兢，开始想自己的退路，该不该回去接着教人打拳。私了的，医药费加损失费，你出，他说。我点点头，想起自己没有存款，不敢说出口又不敢不答应。这里是给你的，扣掉医药费还剩这么多，拿去。另一位西装男从怀里取出一个暗黄色信封，递到杜总手上，杜总从中间抽走一沓钞票，然后把信封塞到我手上。那信封依然沉甸甸的，我在想他抽掉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