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四月，写给宏大叙事(3)

愚公集并不像父亲一样崇拜仙人的不老不死，他喜欢漫游，喜欢收集岩石和植物，他离开家乡并不完全是为了寻找父亲。愚公集希望画一幅囊括所有洞窟的地图。
他带着仙人漫游了很多年。整个世界的洞窟不计其数，他们一次从河流中跌落进入了一个蚯蚓统治的洞窟。
他们的洞窟不大，但蚯蚓们却生育了太多后代。蚯蚓的文化提倡狂欢，且崇拜死亡。他们认为正是蚯蚓不断的死亡才让这个小小的空间能容纳更多的新生命，也正是死亡才让蚯蚓们的狂欢更加愉快，让蚯蚓们的生命显得崇高和悲剧。
一岁以上的蚯蚓会邀请所有蚯蚓参加他的葬礼，在葬礼上，蚯蚓们展示筹备已久的美酒和以死者为主人公的戏剧。最后主人公疯狂的交配以求诞生新的子嗣。然后是狂欢的结尾，老蚯蚓用酒水溺死自己，而所有来客分食他的尸体，新生的蚯蚓往往分得最重要的头部或者生殖器，这象征着前人的力量和记忆。
仙人的到来改变了一切，他向蚯蚓们展示了洞窟外的庞大世界，蚯蚓们可以不必在青年时死去，世界还剩下许多无人占领的土地。
自然，仙人被蚯蚓们认为是骗子和妄想家。但三年后，一场争夺仙人的战争在蚯蚓中展开了。获胜者囚禁了仙人，每日取血割肉，炼成丹药或者直接服下。

大部分的蚯蚓已经疯了，不死的仙人对于生命短暂的蚯蚓来说难以理解。曾经，因为死亡迫在眉睫，每一只蚯蚓都会规划好自己的一生，他们没有一刻虚度的时间，没有迷惘也没有空闲。
最先纠缠仙人的是诗人和作家，他们恳求仙人记下他们的作品好让它们流芳百世。之后是国王，他希望仙人让他的王国万世不灭。最后是狂热的凡人们，他们试图刺杀或者膜拜仙人。
战争的最后，一位冷漠的国王阉割了所有的蚯蚓，在宫殿中囚禁了仙人，他只吃仙人的血和肉生活。但几个月后，他还是老死了。
就这样，最后一位蚯蚓国王也死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些被阉割的疯蚯蚓们，他们到处建立仙人的巨大雕像和教堂，或者尝试各种长生的偏方。
在这个残破的世界里，愚公集轻易的救出了仙人，他们在这个废墟般的世界里又游荡了很久才找到出路，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也彻底失去了生机，所有蚯蚓都逐渐老死了。
世界上的最后一只蚯蚓在玄武岩上雕刻着仙人的故事。蚯蚓的生命短暂，直到他死去故事也只说到了那场战争的一半。而玄武岩在这个枯燥的世界里坚持了三千七百多年，蚯蚓们曾经创造的宫殿和诗篇都已经被风化，整个文明最后的痕迹只剩下了这块玄武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