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四月，写给宏大叙事(2)

仙人离开的时候，愚公苦也随他走了。仙人只有一身白衣，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他赤脚穿过丛林和山峰，即使受伤也会很快痊愈。
但愚公苦只是个凡人，仙人就只能等他避雨 宿营 觅食。他们一路一直走了二十年，愚公苦终于明白，仙人只是一个长生不死却纯质天真的年轻人，他会受伤但却不会避开荆棘和野兽，遇到悬崖或者瀑布这些绝路只会直接闯过去，他不用进食，也不懂得休息。只是一个白白生活过上千年的普通人。
愚公苦一路教会他编制草鞋 避开野兽 根据天上的荧光辨认方向，一路走来已经二十年了。
而仙人的目的地，是一座幽暗的无名洞窟。天上的微光稀薄，地上也荒芜的没有任何植物。仙人就呆坐在一片黑暗中慢慢数天上微微的光。
愚公苦从没问过仙人问题，即使他真的很好奇仙人的来历啊，过去的故事啊，以及仙人为什么来这里，又在等什么呢。
他不问，仙人也不会解释。他就一直陪仙人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洞里没有植物，更没有生物。愚公苦就只能走到很远的地方狩猎或者采买食物，他这样在仙人身边生活了五年。
最后，他老了，再也不想离开了。他就盘坐在仙人身边默默的等着、等着、等了七天，他就饿死了。

仙人这才低头看看愚公苦的尸体，但他不明白死亡，他从未经历过死亡。然后，等到尸体腐烂、发臭、生蛆，天上幽幽的光芒一眨一眨的闪烁起来。
仙人诞生自这个洞窟，没有父母也没有亲朋，他就像一块石头一直在洞穴里凝望那些冷漠的光芒数万年，直到——那些蝙蝠被愚公苦的尸体所吸引。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些和他共处了数万年的微弱星辰是一些食腐的蝙蝠。愚公苦的腐肉被蝙蝠吃尽，只留下一副骨骼。
又和这幅骨骼对坐了十年，仙人已经理解了死亡。他还好奇的杀死了很多蝙蝠，直到最后一只蝙蝠被他用石头砸死，整个洞窟彻底化为黑暗。就连仙人自己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连那副愚公苦的骨头也找不到了。
他无处可去，然后一如既往的像石头一样在蝙蝠们的尸首里呆坐了很多年。
当愚公集找到他的时候，仙人浑身是发黑的血渍，周身是腐烂发臭的朽骨。而仙人则被愚公集的火把吓了一跳，他很多年没见过光了。
愚公集收敛了父亲愚公苦的尸体，带着仙人离开了这个荒芜的洞窟。数百年后，那些发光的微生物从蝙蝠的尸骨中繁衍出一个珊瑚礁，然后一群流浪的蝴蝶迁徙到了这里。他们借助微生物的光悄无声息的在这里建造聚落和田野，这个荒芜的洞窟最后成为了一个著名的畜牧地。仙人之后曾经用数百年寻找自己的诞生之地，但他再没找到那个孤独的只有蝙蝠和他的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