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四月，写给宏大叙事(15)

零零散散的水母们经常独自离开族群潜入深海朝圣，但大多都饿死在了黑暗之中，从未有过返程。后来水母中出现了教士组织，他们经常率领一整个水母聚落中的数千水母一起下潜。
在黑暗的深海中，这群水母只能通过电击互相提供光能，但依旧还是有水母在慢慢饿死。整个聚落就像一颗穿过大气层的闪耀流星，缠绕在聚落外层的水母不断死亡脱落，水母们的电光也越来越弱，这团聚落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暗淡。终于，最后一只水母绝望的死在了一片黑暗中。
他们直到死也没有抵达想象中的第九千九百九十八层。
所有下潜的水母都没有再回到过浅海层，但新的水母依旧一批批的踏上了朝圣之路，最后在漫长的绝食中死去。
三颗巨大的星体一直在分解着水世界的海洋，分解的气体形成大气层包裹着整个水世界，这圈气体越大，水世界内部的海洋就越小。
在海洋缩小到只有湖泊大小时，水母们的宗教神话破灭了。没有更多的世界，也没有无尽的种族，整个世界只有水母和水，在宇宙无尽的光芒中只有一个孤独的种族还活着，水母们的世界不是所有世界的底层和复制品，只有水的荒芜世界就是整个世界。
在海洋几乎要消失时，水母们发现了水世界中的第二个物体，一个巨大的金属头骨。水母们忘掉了曾经的文化和宗教故事，排着队一个个躲进了头骨的阴影里，在阴影中他们绝食而死。死去的水母尸体分解为新的海水，这些海水又让海洋的蒸发缓和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只水母也绝食死在金属颅骨中。那些大气层越来越大直到把三个发光天体都包裹进去，很久以后这些星球上又出现了新的文明。

“这就是水母文明的历史？就这？”约瑟夫难以置信的问道。
导演耸了耸肩，他也对这个故事不屑一顾。
“报纸上的科学家们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为什么啊！他们怎么编出这个故事的？”
“听说是一种先进的科学仪器。”
“什么仪器？这他妈是什么原理？”
“我不知道啊大哥，我从来不想这些。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世界没有一点逻辑，鬼知道他们怎么酿酒或者考古水母的故事。”他向约瑟夫举杯“及时行乐啊，朋友。”
“不管你这么想，我反正是一定要去弄清楚的，这些东西的内在肯定有着某种逻辑。”
“好吧好吧随便你。我该走了，我还有一场约会呢。”
“等等，我们再来排练一次。好吗？”
“行。那么萨特先生，在我们这个时代还能相信爱情吗。”
“当然，尤其是我们这个时代。”
“你觉得地狱是什么呢。”
“就是做不喜欢的事，被迫做不喜欢的事。”
“死亡呢。”
“不应该问自己无法主宰的事，生命就沉浸在死亡里毫无疑问。再说又怎么能知道死亡就不是活着，而活着才反过来是死亡呢，生生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