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6)

直至我十七岁时，老师步入海中，变做了水。
那天老师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带着闪闪发亮的小花塑料发卡，赤裸着双脚从我身旁跑过，踏入水中。夜晚，身后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前赴后继而来，火光中看不清面容，最后纷纷驻足海边。
她一路小跑，直到海水淹过她的腰身，她转身回望村落，露出往日般温和的笑容，向后倒去，消失无踪。
老师的丈夫是被她用剪刀刺死的，鲜血溅了满屋。村长听见响动后赶来，看见这一幕，当场咽了气，不知道是吓死的，还是气死的。
老师害死了村长一家，也没能留下半个子嗣，我也随着父母对此口诛笔伐一番，偷偷抬眼看姐姐的反应。姐姐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似乎同往日一样，上课赚钱。

弟弟已经十五岁，父母又开始筹谋着攒钱给他找个媳妇。或许是吸取了村长一家的教训，父母表示本地人是最上之选。他们认为村长一家死掉后，凭借姐姐的努力，我家已是村中条件最好，绝不愁娶不到姑娘。
我十八岁那年，弟弟结婚，也如同当年村长的儿子一般，在镇中谋了份好工作。村民们已经开始提议让父亲做村长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有一日，姐姐把我叫去，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交代我。
我心想，果然，这一天还是到了。
她将教室和村里的孩子们托付给了我，然后推着一艘小木船来到海岸边。我问，要不要吃完饭再走？她沉默着摇摇头，然后乘上了船，划着桨，驶向广袤无际的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