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3)

那人摇摇头，我还是喜欢这里，自己扫落叶挺好的，他顿了顿，说道，我常听你说那'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想必也是这个道理。
他啃着果子笑嘻嘻，好说，带我考上状元，我就回来给你扫院子。
那好，那人认真地点点头，你考完就回来。
那人是谁呢？
书生想了想，没想起来，便也不再去想了。
后来他衣锦返乡，遇到了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朝他笑了笑，你是那个书生吧？考上状元了？
书生看着她：考上了，做了官呢。
老妇人点点头，那就好，那和尚生前总念叨这事，考上了就好。
和尚？书生皱了皱眉头，那个和尚？
老妇人安静地看着他
你当年读书的地方，有个和尚呢。
即使不记得，也去看看他吧。
书生上了山。
他弯弯绕绕走了上去，终于看见了一座破旧的庙宇。
庙宇前种着一棵高大青翠的菩提树。
树下有块石碑，早已落灰，前面摆着一尊小香炉，香早烧完了，小盘子里的祭品早被动物吃了个干净。

书生蹲了下来，突然想了起来。
他说过要娶他，八抬大轿，请一百个人来给他扫落叶。
落叶好久没扫了，厚厚的落了一层。
书生看了很久。
书生辞了官，剃了发，做了个和尚，
和尚不喜欢菩提树，因为它每天都要掉叶子，掉了叶子总得扫，他不喜欢扫叶子。
他每天敲木鱼，敲完木鱼就呆坐在门口，看着菩提树掉叶子。
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菩提本无树。
小书生风尘仆仆的爬上山来，看见一座庙宇。
庙宇里面有一棵菩提树。
他鼓起勇气，磕磕绊绊走到那个扫树叶的和尚面前，问道：我能寄宿在这里读书吗？
和尚看着他。
那时风起，菩提树叶卷风而落。
那么陈旧的记忆，恍惚间，他依旧是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