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橙子(5)

阴天酝酿了很久，窗外，雨滴淅淅沥沥，终于从云层坠落。她独自在卧室里，脸颊热得发烫。镜子覆了薄雾，雾中映出他们亲密相拥，只有这种距离才能让彼此的香味交融合一。她想了解那名神秘同事的来历，尤其是他始终保持沉默的理由。但很快，他的身影就从白雾里悄然退场。她只看得见她，光洁、伸展、柔软，被黑发缠绵着，若隐若现。内心有一场大火放肆焦灼，而事实上，她隐瞒了点火的动机。
第二天，她穿着裙子回到高中。整个大学期间她毫无恋爱经验，距离上一次动心已大概过去五六年之久。她曾经保持早自习时偷偷望向窗外的习惯。绿草、银杏树、雕像、八点半的太阳，还有迟到的高三学生的必经之路。偶尔会撞见学长在那条路上奋力奔跑，银杏叶的影子环抱着他。后来时间过得很快，他毕业，出国，她忙于高考，再也没了联系。
开放日，学校里除了前来聚会的昔日校友，也有将北城十二中学作为目标的孩子们。唐宁宁走在银杏道上，感慨景色毫无变化。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呼喊，她隐约听见了，发现一名女孩正站在附近高台上挥手。是班长，她当然能立刻认出来，高三期间她们坐在教室前两排，每次都相互对过答案才上交数学作业。虽然毕业后仅生活在对方的社交软件里，但在校园重逢时，通常没有人愿意再疏远彼此。

两人随意聊起来，往湖边走去。那座湖很大，显得清净，四周有数不清的槐树和垂柳，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树植。唐宁宁对生活在这儿的白鹅印象深刻。当年隔壁班一个长得很乖巧的女同学拔了鹅毛，被它们一直从湖边追到了高二教室。
“奇怪，鹅们都去哪儿了？”
“好像没了，”班长摇摇头，“攻击性太强啦，怕伤到学生。”
“原来如此……不过我记得以前湖心岛是可以上去的呢。”
“对，不过现在小木桥被拆掉了，冬天也不允许滑冰了。”
“好可惜。”
“出于安全考虑吧。毕竟有天文楼那个事，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着？”
唐宁宁记得那件事。三年前的夏天，北城遭遇了半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暴雨灾害。彼时她读大三，恰逢学校课程体系革新，提前结束了期末考试周。几天后，风雨骤然来袭。新闻显示，这场灾害造成了巨额经济损失，致使数十人不幸丧生。由于北城的地形与区域规划，受害者大多位于城市中心或西北部山区。但暴雨平息之际，高中时代的社交圈子开始风传：学校负责人在天文楼下发现一名高一女生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