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戏（万骨）(2)

言罢，便一眼也不肯施舍给惋惜的看客，迅速地从下场门离开。
周深对着从下场门离去的那个身影，眯了眯眼，偏过头对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矮个子说用日语说：“太君觉得怎么样?
“有个性。”日本人眼里的东西让周深犯恶心，但他还是去找了戏园子的老板。陈老板听说犬养一郎也看上温阮这个“聚宝盆”，连连答应，收了大洋之后又殷切地给他们指路，还亲自把他们送到温阮休息间门外，狗腿得就差把温阮洗干净剥干净往人家床上送了。
周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哧笑，正眼看都不看示好的陈老板，一脚蹬开了温阮休息室的门。木门“哐”地一声碰到了墙上，差一点震碎门上的镀花玻璃。
陈老板吓得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油光的额头上出一滴冷汗。相比之下，温阮就镇静多了。刚刚把外褂脱下，穿着内衬的一件日牙白的短襟，歪着头对着梳妆台上的大镜子摘发钗和吊花。
风眸一转瞥见来人，一个矮胖的唇髭男人，和一个瘦小的靛衣青年。
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五秒，又收回镜子中自己脸上来，轻轻用手指撕着鬓边的片子
犬养一郎操着生硬的中文，满脸堆笑：“温老板，敞人姓犬养，贱名一郎，幸会。”

温阮不理会犬养一部的鞠躬躬，换了手揭额上的片子。犬养误会为她是要握手，连忙直起身要伸出手去握一握，不料刚刚直起腰就听见温阮不咸不淡地说：“是挺贱的。”
周深和正打算离开的陈老板都是一愣，可以犬养一郎的汉文不太好。他听不出来。
许是为了保护嗓子，温阮的声音敛去了唱戏文的攻击性，刻急压低的声音听上去软软糯糯。而且因为京津方言的掺杂，听上听着还有些浑不吝的意思。
很明显犬养一郎已经被温阮的声音勾住了魂儿，一时间睁着眼干站着看她卸胭脂，连话都忘了说。
温阮选净了脸上的水粉胭墨，扶着梳妆台款款起身，轻移莲步靠近犬养一郎，近到犬养一郎可以数清她的睫毛。女人身上的香气很淡，像是古籍藏久了才有的厚重大气。
“太君今日，是在这里留宿，还是带我回府？”
犬养一郎的笑滞了滞，回头用日语问周深：“温老板说什么？”
周深翻了个白眼，非常直白地翻译：“她问你想跟她在哪儿睡。”
温院越过犬养的肩膀望了周深一眼。
坊向传说温阮是个小堕仙儿。
仙，本身是干净高高在上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加一个“堕”字，那便是人人可欺低入尘泥美却肮脏了。但从没有人敢在她的戏台下说些风月场所的污秽词句。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次开罪温阮又会等同于开罪哪个只手遮天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