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工(3)

“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放工我就去和工头谈，怎么，舍不得我啊？”
老冯忙摆了摆手：“年轻人就该去磨练磨练。”
“嘿嘿，那我就先会矿场了，还有，冯哥你这几天这么照顾我是我爹求你的吧，他就是不信我。”年轻人露出一个憨笑，摆了摆手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老冯不禁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的青涩淳朴，第一次下矿洞时的卖力，以及第二天整天都直不起来的腰。
他决定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即使他觉得他这孩子太简单，太傻，不可能在这片吃人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他也没权力不让他闯。年轻人嘛，就该去磨练磨练，只要不耽误太多时间，都行。
还没上工多久，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矿洞回荡，每一步，都踩在老冯的心上，慌。
工头来了，只不过这次没带着鞭子，棍棒，而是急急忙忙的，像慌了神，在看到老冯的脸之后立即朝这里奔过来。
“老冯，你和小王是亲戚吧。”
“算是。”老冯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琢磨着小王又犯了什么事。

“快回地面上去！你家亲戚可能......"
事情的结果出来了，是那矿场老板的儿子，喝了酒，载着几个女人在场里开着车显摆。倒霉的年轻人，走在大路上都能被撞死。
事后工头找来老冯，给他塞了几张红票子，托他带给家属。结果这个事情到底，他都没见过那位老板和他的二世祖，更不要说要求讨回一个公道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到店里买了一瓶二锅头，两块钱。他也是第一次哭得那么痛彻心扉，不管是被乡里人指责唾骂，还是看母亲佝偻着往灶里添柴，都没有这样痛苦。
没过几天，那二世祖便又出来蹦跶了。这次还带着一把钱，脸上神气得不得了，被工人们重重围住，仿佛就是他们的神仙皇帝。他笑着，卷起一张钱，塞在黄色安全帽的夹缝间，引得身边的女孩们一阵笑。最谄媚的，是工头，摇着尾巴，留着口水，恨不得再贴得近些，去舔舔那二世祖油光铮亮的皮鞋。
老冯冷眼看着这一切。要说心，那早已寒了，剩下的，只有无穷尽的愤怒。他看向空地上停着的卡车，上面装满了煤炭。这一车车煤炭，并没有把他们的梦送出矿场，换来的，只是那无穷尽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