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眼泪（六）(3)

雷沙德咬了咬嘴唇。
“我想说是，但实际上不全是。”
“怎么？”
“我父亲教了我很多体术，但没有教我剑术，也没有想让我真正当一个除魔人。”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着。这一带树木减少了，零零星星的黑色树干分布在开阔的地面上，裸露的沙石地显得颇为荒凉，阳光还不算强烈，照在远处的山脊上显出一种枯燥的浅橘黄色。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雷沙德察觉到他的内心正升起一种浮躁不安的情绪，而且他能想象自己脸上肯定又浮现出了阴郁的神色。
但是他现在想把这些话都对奈吉瓦吐露出来。
“我真正当上除魔人是在拿起刀剑之后，是在‘那个人’…当了我的老师之后。”
“你不高兴了？”
奈吉瓦站住了，望着雷沙德的侧脸忧虑地轻声问。
“我见到或者说起那个人就没法高兴。”雷沙德在一块稍微平坦的岩石上坐下，示意奈吉瓦坐到他身边，“据说把糟心的事和别人讲出来会好一些，你肯不肯听我说？”

“乐意效劳。”
“谢谢，很久没人陪我这么做了。”
奈吉瓦这次规规矩矩地屈起四蹄，跪坐在岩石旁边。
雷沙德上半身前倾，双臂相交搭在膝盖上：“我得承认，我的老师是个非常强大、能让任何同僚都信服的除魔人。我尊重他，但是喜欢不了他。”
“为什么呢？”
“他是个让人不想也不能接近的人。”雷沙德的眼睛渐渐黯淡了，“我的老师很强势，说话做事都很犀利，算得上‘不怒自威’，只不过那种‘威’更接近‘难以揣测’。”
“你怎么当了他的学生呢？”
“是他找的我。我十四岁的时候他忽然登门拜访，说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有资质的孩子，无论如何要收作学生。我父母和他商量了很长时间，答应让我跟他走。
“说真的，他的身份和教养看一眼就知道无可挑剔，可是你很快就会发现他从里到外都非常冷漠，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真正关心你。我父母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的教学手段称得上残忍，但确实高效。他说我父亲给我打下了充实的底子，但是方向不对，让我必须拿武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