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的眼泪（三）(2)

奈吉瓦的声音依然时不时在他耳边回响。主啊！难道人马是不知道口渴的吗？雷沙德靠着最为高大的一颗鹅耳枥坐下，朝着上方的枝丛瞪了一眼，好像奈吉瓦就藏在那里似的。
他的手摸到腰间，从那里挂着的两个皮囊中取下一个，拿到面前。
稍微正规的猎魔人都有这样两个附着咒法的容器，一个装各种应用之物，一个装水。看起来和普通的皮囊一样，但实际容量将近后者的二十倍。
包括这两个皮囊都是“那个人”给他的……
雷沙德取下木塞，把水囊凑到嘴边灌了一口，又塞上塞子。
他一语不发地望着远处的沙地和灌木，面孔像露出地表的岩石一样毫无表情。在骄阳的照射下，那些景物都开始模糊、扭曲，一边颤抖一边偶尔反射出灼目的白光。
雷沙德把手插进另一个袋子里，捏出一块烤得略微发焦的面饼，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沉闷的咯嚓咯嚓声响起，雷沙德粗略地嚼了几下，灌下另一口水，连着嘴里的东西一起咽下去。他吞咽得并不容易，但脸上也没有显露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不想让食物在口腔里停留得太久，发酵的味道会让他更加口渴。

单调的咀嚼和吞咽声就这样在树下反复了几次。
直到收起水囊时，雷沙德忽然意识到，奈吉瓦的歌声方才短短地停止了一段时间。
天色将晚。
前方那些下垂的尖叶片已经连成了不规则的、黑压压的一片，雷沙德预感今天晚上都要躺在鹅耳枥树干下面过夜了。
他没有估计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只打算走到走不动为止。雷沙德有些心情复杂地想：他方才一直没有听到那个一上午都盘桓在耳边的歌声。
奈吉瓦哪去了？
雷沙德不得不承认自己担心起来了。他之前还在恼火那人马怎么会如此有毅力，甩都甩不掉；这会儿只希望她的歌声会忽然传来，开始重新骚扰他。
他四下张望着，步子却没有停，离树林深处越来越近。
黑黢黢的林子里传来植物微苦的气味，不时穿过林间的风带动着树叶发出轻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雷沙德不再往前走了。
他在鹅耳枥稍微稀疏的地方站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树丛，右手放在了大马士革刀的刀柄上。
银光一闪，疾利的刀风带着破碎的叶片窸窣而下，树顶上传来尖锐的短促鸣叫。雷沙德看见抖动的枝头和叶丛中探出了一双冒着磷光的草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