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3)

“娘，你的口音变化好大！”良翰看着母亲的表情除了心疼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知道母亲是真的没有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亦或是听到了也无关紧要，此时她的注意力只在良翰的脚上，脸上也只能看到心疼的表情。“那三棚今天不弄了，明天我和恁达达俺俩来就行了，你的脚这两天也不能干啥。”母亲说着就起身收拾东西，把所有的橛子、塑料棚和竹竿扔到了农用车上，又过来要把良翰背到车上，良翰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强调他可以自己走，母亲也没有听他说背着就走，良翰伏在母亲背上闻着母亲身上的汗味不知的竟有眼泪滑落。他记得他小时候母亲也像村里那些不听话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成了现在所有人称赞的听话的女人。他坐在农用车后车斗看着母亲从车子座位下抽出车子摇把，把摇把卡进发动机缺口后母亲弯着腰右手用力的摇动摇把，随后松开左手的减压杆，农用车突然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中午显得格外的空旷又遥远。
良翰回到家用湿毛巾擦了擦身上，换了衣服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脑海中不停闪过父亲对母亲施暴的过去，他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口音和现在的母亲完全不同，所有人都认为她从黑屋子里走到了阳光下，可这阳光下的黑暗才把人真正的吞噬了。良翰眯着眼看着颓圮的墙壁，隐隐约约总能看到各种不同的怪兽，可睁开眼睛却都不见了，耳边母亲和人谈笑的声音听着熟悉又陌生。

就在母亲和人的谈笑声中良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父亲仍然没有回来，良翰因为睡得太久头昏昏沉沉的，他一瘸一拐的来到堂屋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他看着堂屋侧间是父母的房间，那张床有一条腿只有一半了，被摞起来的砖头支撑着，他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父亲踹向母亲的那一脚偏了一点，踹到了床腿上，从那后那张床就这样被砖头撑着了。
吃过晚饭后良翰躺在院子里的一张用绳子编制的床上，他看着天上的星星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了，母亲的鼾声传到他的耳朵时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堂屋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良翰也准备回房间睡觉时听到院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父亲对他一向疼爱，但并未拉近过他与父亲的距离，他正准备进房间时父亲叫道：“良翰，还没睡啊？”良翰应到：“嗳，正准备去睡呢。”父亲走到良翰身边并没有停下来，他径直的走进了良翰的房间，良翰也瘸着腿跟着进了房间。二十岁的良翰有一米八多的身高，每次回房间都要俯一下身才不至于碰头，父亲走到桌子边随手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回头看了眼良翰说：“早说把门框改一改，结果忙到了现在也没时间。今天你大春哥来找我是他媳妇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叫了几个叔伯大爷去商量着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