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2)

北方得春天就像飞驰而过的地铁，还没来得及罩上外套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汗衫，村外的西瓜棚也都被扯开了两侧，远远的望过去，有几块地是今年新的塑料棚隐隐的还能看到绿色的瓜秧，瓜秧长势喜人，像是无法忍受高温蒸腾一般已经爬到了棚边，探着头直视着烈日。
虽然四月的日头还不似伏天那般灼人，但两个来回下来良翰便拔下一个橛子不再站直，弯着腰走到下一个橛子的前面机械的拔下来扔在不远处的橛子堆里，汗水落在瓜棚啪嗒一声顺着棚壁滑落陷进了泛白的土地，突然变红了的一点泥土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到了饭点良翰也不见父亲来地里，自己和母亲刚刚拆了两个瓜棚如果下午父亲还不来怕是这棚要拆不完了，良翰把塑料瓜棚团成一个球滚到地头，地的尽头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大路，已经看不到一点柏油和石子，偶尔农用车穿过一趟便要扬起漫天黄土，沿着路边的两排白杨经历过去年的暴风都倾斜成了一个姿势。良翰倚着一棵树把汗衫的袖管掀了掀叠在了肩膀上，他看着母亲也已经把竹竿归好向地头走了过来，母亲走到大路上向村子里张望着说：“这一上午了恁达达也不来，他可躲了个轻巧。”母亲走到良翰身边把拖鞋踢到草地上转过身来坐在了拖鞋上，摘下头上的帽子快速的扇动着，另一只手拽下脖颈里挂着的毛巾在脸上胡乱的擦拭了几下就挂在了膝盖上。

“你知道不，赵春媳妇傻了，他买了这个媳妇就一直在重庆跟着包工头干活，咱庄的庆平跟他一个工地，他说那个女嘞总是往外跑，赵春逮着人家就打的满头是血，后来赵春就把那女嘞用狗链子拴起来了。”母亲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良翰闭着眼倚在杨树上听到了母亲的话，虽然他不认识这个人，却隐隐的心疼，他知道这种事情太多了，村里有着各种口音的女人，小时候他觉得只要去云贵四川就能带回来一位女子，那些“听话”的生儿育女的都被称赞过得幸福，还有疯的死去的便是村子里说放着好好日子不过的女人。
良翰突然站了起来，他向瓜田走去，过了路边的沟有一根埋在土里的石头凸出一部分被当作界石，良翰一脚被那根界石绊住了，实实在在的摔在了母亲刚扔地上的一捆竹竿上，大脚趾因为刚刚踢到界石流了血，手也因为竹竿的毛刺刺进手里而感到躁躁的疼，良翰坐在地上看着血渗过了脚上的布鞋，乍一看就像黑色布鞋湿了一块。“你看你这小孩，正说着咋又去地里干活了。”母亲抱怨着又一路小跑从路边往良翰旁边过来，良翰看着母亲下坡时又着急又控制着速度的样子又觉心疼。母亲脱了良翰的袜子用手里的茶水给他冲了冲伤口，血混着水流在干涸的地面很快就被吸收的一滴不剩，母亲顺手从瓜棚边薅了一棵边缘满是刺的野草塞进嘴里，不知道是因为受不了野草的味道还是被刺刺到，母亲额头皱出了抬头纹，她赶紧把嚼好地野草连带着汁液贴在了良翰的脚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