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寄明月》(3)

他仍是当年花间抚琴的乔松月，他仍是名动阒都的超凡脱俗姚温玉。
一别经年，沧海桑田，大周江山易名。姚温玉死了，乔松月也死了。
淳圣四年，春。
菩提山上满山的菩提树开了花。
乔天涯带着玉佩，带着元琢来看。
“元琢，春三月到了，你让我在菩提山上种一棵菩提树等着你。我种了，种了好多，你能看到吗？花开了，我赴了约，我还能等到你骑驴而来，陪我共赴这场三月之约吗？”
淳圣九年，大雪。
乔天涯看着院内的积雪，心绪翻飞，用一下午的时间堆出了一个姚温玉——一个不太看得出长相的姚温玉。
乔天涯看着耗时一下午的“杰作”，笑的直不起腰。
他很久都没这么笑过了，笑的眼泪直流
病重时的元琢和雪一般白，白的近乎透明。每当乔天涯为他擦身时，他俊美的脸上总会闪过几片绯红。只有这时，乔天涯才觉得他还活着。他就像乔天涯捧在手心的雪人，生怕一个用力人就会消散。
乔天涯在雪人前坐了一夜，他看着雪人慢慢化掉，化成一滩水，渗入脚下的土地。
唯一证明雪人存在过的，是雪地里的一条红绳。

淳圣十七年。
乔天涯五十岁。
他在外出途中捡到了一只猫，和虎奴毛色相近，便带了回去。从此，清冷的小院中多了一个身影。
它叫琢月，元琢的琢，松月的月。
淳圣三十年。
乔天涯六十七岁。
在菩提山上，他轻抚着腰间玉佩，抬头看向树梢繁盛的菩提花。
“三十年了...元琢，快来赴约...菩提花开了三十年，我等了你三十年...你走了三十年...”...我真的好想你。
再痛苦的伤痕终究会被时间磨平，可元琢这道疤就如同刻在他心中的伤，时间越久，伤得越重，是酒精与药物无法麻木的痛。
淳圣三十一年。
乔天涯自觉身体每况愈下，每日更是发疯般地编着红绳。
一条，红线缠绕的不是手腕，是心。
淳圣三十三年。
乔天涯死了。
死之前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枚玉佩，像是要揉到心里一样。
他的徒弟将他葬在了菩提山顶，和姚温玉一起。
乔天涯的陪葬很简单，只有一把刀，一枚玉佩和他编了三十年的，近乎一千条的红绳。
他怀中紧抱着那枚玉佩，就如同他三十年来的执念，到死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