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寄明月》(2)

沈泽川终于开口了，“拿着，把自己收拾好，元琢不想看到你这样。”沈泽川将玉佩递给了乔天涯。
玉佩是暖的，做工并不华丽。一轮明月照射着拔地而起的劲松，背面是还未完工的“松月”二字。
———
元琢没撑到玉佩完工。
无数个日夜，姚温玉坐在轮车上，掩在袍袖下的手缓慢地刻着，刻着松与月，刻着乔松月，他的缘，他的心上人。
“吾为世谪仙，汝乃富家子。卿许三月约，共赴笑弹时。谪仙跌云端，松月落天涯。乱世浮萍者，相依逆乾坤。汝似天上月，行止牵吾肠。病体久难愈，琢玉...寄明月...”
姚温玉紧握着这枚玉佩，喃喃吟道，眼底是化不开的哀伤。
“要是...能早点遇到就好了...”
袖中的红绳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
眼前的玉佩，上面残存着沈泽川的体温——也可能是姚温玉的。温度顺着手臂传入乔天涯的身体，温暖了他自以为麻木的心脏，也融化了他心底的寒冰。融成的水在眼眶内聚集溢出，乔天涯掩面哽咽，肩头无法抑制地抖动。
“谢谢...主子”
这狗老天惯会捉弄人，作践了乔天涯，连姚温玉也不放过。将谪仙拽下神坛，看着世人眼中不沾尘世的神在泥潭中挣扎翻滚；看着名动阒都的高雅文人沦为废人，沦为众人眼中阒都的“叛徒”；看着明星身中剧毒就此陨落；看着....看着有缘人阴阳两隔，再不相见。

可悲，可叹。
乔天涯请求沈泽川允许他功成身退，沈泽川准了，从袖袋中取出齐惠连留下的卖身契，又叮嘱了几句，心下叹气转身欲走。
“扑通”
背后的乔天涯强忍心内酸涩，双膝跪地，朝着沈泽川的背影磕了几个头，哽咽大喊：“主子今日大恩，我无以为报！来世还要做你的近卫，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
跨出门槛的沈泽川听到了他的嘶吼，身形一顿，垂了眼，睫毛的阴影长长地打了下来，遮住他眼底的通红。
他心内惋惜，惋惜姚温玉，惋惜乔天涯，更惋惜不得善终的春三月。
乔天涯在书房内跪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将玉佩贴身藏好，收拾好行囊，跨出了梅宅。
世间既无姚元琢，便死了乔松月。
他背负行囊往北去，赴场没有人来的春三月。
淳圣二年，三月。
乔天涯回到了茨州，回到了他们待得最久的宅院。
院内荒草丛生，尘土遮盖的，是他们的回忆。
乔天涯经常推着他的元琢在院内赏花抚琴，畅谈政事。哪怕外面战火纷飞，有姚温玉在的地方，便有令人心安的神奇效果。
一扇门隔开了乱世和他们。出门，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枭主近卫乔天涯，白衣胜雪学识渊博的谪仙谋士姚温玉。而在这里，他们是彼此的知己，至交，因缘，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