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井忍(6)
谁坐肉色儿的?还贵。
有人,有人啊听说。要多拿钱。多少钱。不知道。
哎你过来啊小小子儿!听着,听着!……
声音环绕,一会包到摇橹以撑开船的桨声中,木讷的坚硬里,人话像些碎花朵,很多回搅进水圈,就像永远都在有这种声音。
桂纶镁等到接船,巅波着流动的水,一高一降的小木船子,她倒觉得此刻终于变好,终于离开,几乎一脚就迈对,认准两板间的,一落一坐,小船四面八方荡,她让眼睛马上朝北,船主笑着,她没有表情。
吉井忍坐在堆干草上,身后是遥远的红枫,穿了裹袖果绿紧身毛衣,扣排编麻花,显得异常乖巧。但这不是她本人,她坐下后就走了,她首先看到有着一些小的东西,浑而咯叽的,她一开始知道这是柳树掉下来的,吹着吹着,白棉棉的就没了。沉稳的人就不得不回来,那条縀子裙的亮光正点出现在胯和大腿间,这应该是十点半的光线。接下来她感受到很多光线,就留存到香料花特殊的萼层,和她写到剧本里的不一样了。此间井忍接过一个电话,很感慰了一小阵,她的发小从离婚后抑郁走出。电话搁下,就在她手边,那里光线躲开了,闪了井忍一次,地面草湿,井忍再度试出凉,意思从腕子就往上走,过了肘前,另一段太阳又正好过来,她才抬起刚才的雕塑脸,看了下天际,神态苦郁。
她怎么觉着打脚那不对头,就才能低下眼光,嚯,鞋子穿了这双撮口,右脚压左脚,纶镁看着自己脚背发粗。抓了抓尾船底的厚裙子,鼻子闻到一种半腐烂味,眼睛还没离开那种肉色船底儿,屈了屈腿,裙子涨远,就和刚才一切未发生一样,桂纶镁觉得还是北边,北面的空气好些。那里有点人,不多,一段坝栏后窜条杂狗,有个男人,自己收拾出完美的露营家什,打算向深湖进发,来到栏中,朝桂纶镁这里漏了一眼,纶镁躲在河上稠的空气后,浅浅地笑。
无边的燕子。
叽叽啾啾,唧唧咝咝。有时划过水面,有时像在柳树里,桂纶镁看不见,吉井忍也没见到。
吉井忍还有篇长的剧本,总锁在了U盘之中。一家秋日里开始的老人院,写过春天,渡了冬天,夏天未到,见了花房,五彩异呈,快到第二年的秋,锁在了U盘之中。写不下去,糟事一个接一个,波波喜剧,波波震憾,没人感喟,没人陪同。井忍想写,想继续写,但在一次回看的字里,发现少了点东西,当初一些残存的美好,再若提笔那是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