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7)
我有时会独自坐在空旷的教休室的桌子上,靠着窗棂抱着膝,等待着朝阳,或看着晚霞。在没有通天建筑的小城里,四楼总能看到美丽的天空,我就想着,我还能这样多久?
这就像饮鸩止渴一样,只贪喝下去的那一刻,来不及管而后毒发的绞痛。我就一直喝一直喝,越痛越喝。难过是真的难过,但我不会哭,我是不会为这种事哭的。
最后的日子也终于是来到了,总要来到的。我还记得高考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考完的时候,学校最后一次聚集我们,开了个简短的集会。我只记得我低着头,盯着操场的地面,沾了水的火山石砖颜色会变得很深,我已经记不得是因为六月的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水流纵横蜿蜒地流淌在上面,颜色黑灰分明,很像我曾经在世界地理频道看到过的那种水蚀的沟谷。
这是我们高中的最后一次大集会。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在今天以后就真的结束了,那些我曾经眷恋的、白驹过隙的某时某刻,会离我越来越遥远,是一场永远不会回头的单行线。
我还算是平和地过了高考,我的老师真的教的很好。最后分数一下来,我的分居然比他还要高,我上了重点线。而我们班的前十名,全都落下去了。我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什么感觉。就像是戏文里从来都是配角的人,一瞬间占了当家花旦的,那不知所措的荣光,而这份荣光,包含着的更多的东西,也只是深深地叹息。
我的家人为我选了二本专业。刚刚擦过重点线的分,毕竟只算得平凡。我看了很久的汉语言文学,终究也只是看了而已,和我没什么交集了。我也挣过,没争赢,于是妥协了,在志愿填报上签了名。当时我在电子教室里和我最喜欢的老师在谈志愿的事情,手边有一大堆同学们的志愿,便拿起来看一看大家的。不经意看到他的,长长的一大页,其中有一个就是我选的这个专业。我的分数,报了就一定会录取的,没有悬念了。而他的,我心里一动,但是马上否决,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呢?就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也无法控制地抱有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趁着思绪的空隙而入的、可怜的痴心妄想。
我在很久以后都有在想,是不是上天的神,看着我那时候每日苦苦地熬着,在离别的煎熬和考试的压力下拼着撑着。而这所有的、不为人知的一切这位神都看见了,在怜悯我呢?我一遍又一遍地在无望中希望着也许我可以考进重点线?也许大学有可能再和他同班?然后一遍又一遍嘲弄贬低这两个可笑的想法,如此循环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