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辣条（一）(2)

神婆清扫着庙前的泥污，扫过之后就只剩白水了，她发现了几根辣条，觉得有些东西她应该将其终结。神婆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辣条，埋进了土里，拖曳着沉重的残躯向着屋子走去。
三儿回过神来，婆婆已经在地上睡着了。白水河边的污渍慢慢爬到她身上，蠕动着。三儿颇为惊愕，踉跄着后退着，却看到那白水河的水位下降，平日里阴森惨白的河水，那近乎静止的白练，如今却蠕动起来，化为污浊泥泞，张牙舞爪，扑向他和婆婆。三儿惊惧地跑着，似乎那泥泞正在背后追逐着他，新做的帆布鞋子上早已溅满污水，脚在黏稠的液体与尖利的砂石间流动，但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跑着、跑着。
傻子是精明的逐利者，三儿知道，但他还是把自己的外套卖给了傻子。傻子告诉三儿没有东西在追逐他，而是他逃跑的念头在驱使着他，傻子是不会逃跑的，他要守着这个时代，这个镇子总会有好弄钱的地方。三儿回头时，已然不见了白水与猛兽，他不想跑了。三儿把赚到的钱随手给了乞丐，乞丐却叫住了他：

如果你想跑，那么裂隙无处不在；如果你想融入，那么你就要变得不伦不类。
见三儿没有听懂，乞丐接着说：
如果你跑了，到处都是一样的，你在裂隙中寻找着那个地方的温暖，却总是远远不够的。的地方暖和点，但是我却还要乞讨为生，你也一样。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是这里离不开我们，所以时代锁住了我们。们在时代的外面，为镇子服务着。
三儿不觉得自己为谁服务了，他没有理会乞丐，只是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看到婆婆正在训斥着女人，他很不解，但这是常态。
祖庙是由老头负责清扫的，昨天的老头还没有今天一般苍老。小心翼翼地用白水浇灌辣条，每天都这样。老头望着破败不堪的镇子，或者说镇子的遗址，朝着朱案上的残朽，鞠了个躬。随后他爬上屋顶，摘掉了貔貅，换上了赑屃。下班时，他看到黄墙上油漆的墙皮已经脱落了大半，红砖上布满着各色的涂鸦，如同迷雾般散开，勾连相映，图案早已无法辨清，但是仍然活跃地舞动着，这种魔幻般的享受是不能长久受用的，老头离开了。

他也许不记得自己也画过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