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导员(5)

他是如此沉浸于回忆与美好之中，一时间甚至忘记了面前正在查阅着他的笔记本的程教导员的存在。直到他的头上被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栗暴。
“傻呵呵的笑什么呢？”话音未落，那张令他流连忘返的明信片便被政委劈手夺走，并将另一张平平无奇的复印纸甩到了乌里扬诺夫脸上——它与复印纸之间唯二的区别，除了明显裁剪出的大小之外，就只剩一行略显潦草的西里尔字母：
“Вы правы насчет малыша, закат прекрасен”
“还有这个，你也给我翻译翻译。”咬牙切齿的教导员脸上掠过一丝肉眼可见的不快：“为了破译这玩意废了我不知道多少精力。”他的左手砰的一声砸在了办公桌上，引发的冲击甚至将一些叠的较高的文件震得摇摇欲坠，很明显，他对这一行字以及它背后的作者有着相当大的怨念。“要是让我抓到那个臭小子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面前一脸阴云的教导员，乌里扬诺夫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喉头微微翕动了一下，几滴难以察觉的冷汗从脖颈处划过，诚然，作为不知为何被命运抛到此处的前世界苏维埃同盟最高军事长官，他能够在最激烈最危险的前线保持泰然自若，他也能在最刺头的士兵或军官面前处之泰然，但当他在日常生活中直面一个怒不可遏的人的时候，他的表现并不会比一个普通人高到哪去，更何况这还是冲着他来的——他非常明白那个“臭小子”是谁，事实上，那就是他前几天投递的回信的复印稿。

“报告教导员……其实……”他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颤抖，他已经能够遇见到接下来的一顿狂风暴雨，他略微调整了呼吸，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这个是……”
但他的话语却被无情打断。“诶嘿，没想到你个人高马大的老毛子也怕这一出。”教导员那原先被紧握成拳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飞到了乌里扬诺夫脸颊旁，手掌展开，伴随着教导员那意味深长的露齿笑，向他的脸上微微拍了一记。
“我要是连这个字迹都对比不出那我这个教导员算是白当了，整个连就你小子写字最花还天天西里尔字母，咋，到中国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方块字？”他的左手又在乌里扬诺夫的面颊上狠狠捏了一记。
“你们俩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队啊，净知道在书写上搞点花里胡哨的让人看不懂……过一阵子我给你整几本字帖，回去好好练练，别再抄俄语版的条令了，就算这俩是通用的也不行。”说完，教导员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转过身去，从桌上的一叠纸堆中翻出两本方格纸，连同前者一起拍到了乌里扬诺夫手上。“你先拿这玩意练一阵子，不够找我要……哦，对了，别在意那张复印纸，要求就这样，你的信我是已经给寄出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浪费我邮票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