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三）(3)

 我问那后来那位同志呢，赵妈说一次行动时被敌人抓住了，她宁死不肯透露情报，那帮畜牲把她投进了慰安营。据说她故意激怒了一个士兵，士兵按着她的头往墙上撞，她自己也用力，只三下，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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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似乎是第一次尝到“辗转反侧”的意味。
我还该说什么呢，愧疚、遗憾、愤怒、恨？
我何等幼稚的，两次企图用“思乡”唤醒那个人的意识，好像天下只有自己爱故土，只有我有所谓“胸怀天下”的悲悯情怀。
我每一次表白，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
我终于明白了，我是一个披着宋薇苓所有过去的假人，甚至不能从这记忆里得到一点共情。我拿年轻当作盾牌，对苦难加以二次伤害。
我根本不了解向晚征，不了解他们。不了解她平静表面下涌流的血，不了解她深深处心口所含的恨，不了解她浑身病痛，相思无解，不了解她疮疤一揭再揭，沉血成河，不了解她往事不可追的孤独感。
漂 泊 无 依。
这感觉刺痛了我，一寸一寸，血流如注。
还有那位女烈士。一个人，何以想象那种痛苦与绝望？被人粗暴地押到牢狱里；被严刑逼供，火筷子，电击，鞭刑，老虎凳，灌辣椒水，拔肋骨……多少非人的折磨，人们甚至连名字都说不全；被肮脏的男人凌辱，摆出各种屈辱的姿势，击碎你最后一点作为女性的自尊心……

这些，远比你最后的三下，痛得多，对吗？
我好想好想拥抱你，告诉你1945年8月15日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你1949年10月1日发生的事，告诉你七十年后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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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决定，将想寄向北平的信件封存。
该执行此行的任务了。
这一阵子，什么都没学到是假的。赵妈开始对我还是有些防备，并没有让我见她怎么传递情报。她成天开着门嗑瓜子儿，好像跟谁都挺熟，但其实是借着打听各方消息。有时候莫名其妙不见人，不一会儿又鬼影似的复现，当然她在别人眼里一直在那儿，没一点异样。日子久了我才明白，她就是在这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情报接过来又传下去的。
你要说鬼魅吧，神吧，其实也没电视剧里渲染得那么玄乎，那么高门槛我们还怎么发动人民群众。就是变着法儿的别让人发现就行，一般是直接接头，你进来喝口茶，偷偷传句话，装作买东西吧扔垃圾吧，留个字条，不方便的时候有约定的地点，你在那里抽支烟，留多长是什么意思都知道，要是实在紧急，就只好打电话传递。①
敌人内部有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