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3)

在还没爬出生活的洞穴之前，你不会觉得黑暗是一种罪过。但当你有朝一日爬出洞穴，看见一个与洞内全然不同的桃花源时，那些缤纷的落英就会把你从前习以为常的世界笼罩，像一个美丽的泡影，而这个美丽的泡影就像一层滤镜，点上一支蜡烛，空空的洞穴瞬间填满了五光十色，在那一刻，色就不是空。克拉拉还沉浸在那一刻。
当枯燥的学习又重新占据了生活的全部，克拉拉像一只离水的鱼，无法呼吸。她这才想起自己本来就是一条鱼，游来游去的一条鱼。克拉拉开始想念着那片曾属于她的大海，她不愿像那个傻傻的小美人鱼一样搁浅在爱情的沙滩上。但这谈何容易。
高考临近，谁也不敢再像过去那样挥霍青春了，每个人都或情愿或不情愿地遨游在书山的海洋里。他们无比关心他们的未来，却毫不关心他们正在经历的当下。他们不仅对别人自私，对自己也同样自私，他们剥削当下，然后笃信明天会更好。克拉拉注定是条不合群的鱼。她像一个哲学家，成天在思考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克拉拉不去思考函数的解，却为探求人生的意义而苦恼，多么傻!

当然不会有人理解她。朋友们看见她上课发呆，以为她还沉浸在分手的悲伤中。老师为她成绩下滑而担心，找她谈话，她却一言不发。克拉拉自己也说不清自己那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每天身体空荡荡的，打不起精神来，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只有一件事例外，就是看小说。那时，克拉拉正在看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是在高中生必读书目里的，高一时老师让大家读这本书然后写一篇读后感，克拉拉买了书写了读后感，但从没有翻开过这本书。两年后，克拉拉在一个黄昏突然想到了这个书名，她觉得这是某种缘分，某种暗示。于是她找到这本书，翻开了第一页。
三
克拉拉曾听过一句颇有哲理的话，“要善于经营你的休止符”。
克拉拉想到了这句话，她对自己说，现在就是那个休止符。
克拉拉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始终没有出现，突然她苦笑了一下，想起这个名字早就不在她的通讯录里面了。克拉拉试着拨了一串号码，这个号码记得是如此清楚，竟从未从她的记忆里删去，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好记性。克拉拉把刚刚输入的号码删掉，想了想，又切换到发送短信的界面。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后，克拉拉还是按下了拨打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