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4)

2020.11.19日
晴。
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因为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已经无法再继续糟糕下去的地步。
医生站在床边，背对窗户，右手托着一个苹果向我递来。
窗户的窗帘没拉，阳光泼洒进病房，医生的轮廓像是镶上一圈金边，背对阳光的正面却显得有些阴郁。
我接过苹果，卷起袖口慢慢擦拭它的表皮，而后又轻轻吹了口气，顺便腾出右手关上了床头的卡带机，里面正播放着高中正義的《NAGISA MODERATO》。
医生从衣服右边胸口的口袋掏出一本蓝色的笔记，上面夹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屈身坐在床边，又将笔记摊开来。
“在记录你的病情之前，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这是个顶有趣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老鼠，它整日都待在下水道里，它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有一天，下水道里涨水，小老鼠拼命挣扎，情急之下爬上了一个塑料脸盆，脸盆不停打转，它晕了过去，等醒来时，眼前是一个暖和，明亮的世界。”
“这像是一个儿童故事。”我说道。

“是的。”
“......”
“结尾是它幸福快乐的生活在外面世界了是吗。”我说道，“这个故事太老套了。”
“不不不。”医生摇摇头。“最后是它躲在城市的人群中苟且偷生，还要面临大猫的抓捕。”
“谁会愿意看到一只下水道里出来脏兮兮的老鼠呢？”
“你比任何人都活得更有感情，你该成为一个快乐的大人，而不是躲避的老鼠。”
2020.11.21日
大雨。
今天的卡带机里一直循环着《The Way You Move》，这首歌让我感觉自己像是驾驶着一辆敞篷老福特，飞驰在60年代的夏威夷海滩边，副驾驶则坐着一位容貌姣好，金发碧眼的女孩，同我一起呼吸着咸湿的海风。
卡带机是隔壁病床一位大叔的，他进医院很久了。
大叔患病前曾亲眼目睹自己的朋友被车撞翻躺在血泊之中，那成了他一辈子无法逃脱的阴影，进精神病院的缘由是因为某天他在高速路上开车，行驶到一半时却突然猛踹车门想要从车里一跃而下，这可把坐在后面的父母吓住了，但好在被副驾驶的哥哥给拦住了，最后被送进医院，诊断结果为重度抑郁和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