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廻小说(下)(15)

但……我的身心都到极限了。
我一个小孩子，要扶着母亲走过这长长的漆黑隧道——根本不可能。那时，我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手」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眼看就要逼近我们了。我得做出最后的抵抗，来保护母亲才行——。
「救命！」
脑袋里，响起了耳熟的声音。
「救命！」、「救命！」、「救命！」
就像在责问我一样。同样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着。
「我、我得把母亲……」
你想保护母亲吗？这是真的吗？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不要呀……！」
想制止脑海中不断响起的声音，我挥舞着拳头喊道。
——不是的。我错了。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我想抛下母亲，自己逃跑。
那些是让我自己心里能好过一些，所自行篡改过的记忆。
那时候，母亲其实是伸长着手，不断地向我大声叫喊。
「救命——别抛下妈妈啊！」母亲……是这么说的。
即使如此，我啊。我——
我还是背向母亲，一个人逃跑了。

那个时候，我真得好累、好累。身心俱疲，接近力竭。
不过，我依然搀扶着无法自行行走的母亲，努力想逃避「手」的追捕。这是真的。
但是长隧道逃跑的途中，母亲却撞到了什么东西，就这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母亲！！」
我回头一看，母亲已经被「手」追上了。
「救命……」
母亲绝望地凝视着我，拼命伸长着手臂。
祂的下半身……，已经被黑暗所吞噬了。
可能还来得及救母亲。
——但是，如果来不及的话呢？
就会两个人都被黑暗吞噬。
「救命——！」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我的伸出援手才行。
虽然脑中是那么想，但身体却动不了。
「别抛下妈妈……」
我努力地想让身体做出反应——
我，逃跑了。
我，害怕了。
我，害怕死亡。
我还记得——最后看到的母亲的面容，身体被巨大的「手」紧紧抓着，接着被拖到隧道的另一头，那充满绝望的神情。记得母亲最后的声音——是惨叫。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遗忘到这种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