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寻找为目的的远行，抑或原地踏步（一）(8)

每天她带我从幼儿园放学回来，要开始做晚饭之前，就会让我去数一下水盆里的乌龟有多少只，而如果数目不对，那我就会满屋子翻找。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对周围有一种搜寻的习惯，我不好说在找乌龟之前就没有这种习惯，只不过回想起来，我从那段时间以来养成了这种警惕的习惯。上学时如果在人群中要找到一起同行的伙伴，我总能最快地找到对方，然后挤到对方身边。
说到这个寡妇，在我离开家里准备去到另一个城市读大学的时候，我一度提出想回去看看她的近况。但由于家里的杂事，以及日程的拖延，最终不了了之。
另一件与之有关的事就是，有一次母亲和我在她家外边的巷子里散步，我们走的很慢，母亲手垂下来正好搭着我的肩膀。那时候天气很好，是春天没有雨也没有太阳，阳光浸过云层，热量被风带走，然后在巷子里徐徐吹着。我印象中母亲留着长发，但是她的妹妹在家里的合照中也留着长发，我曾把她们弄混。

散步的时候我为母亲讲述了幼儿园里发生的，小朋友打老师的事情，然后对那个打老师的同学表达了谴责，以此希望看到母亲赞同的微笑。但母亲只是把我的肩膀搂在她的腿边，笑着问我要买什么衣服。
我没有失望，相反，在我后来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数年里，也少有如此让我觉得温馨的片段被我清楚得记得。
到了十四岁那年，我的妹妹从我手里抢过了电视机的遥控，虽然节目百无聊赖，但我突然醒悟一般地想到，从此之后我要面对的，就是这个世界的许多他人了。我很快不能一个人存在，必须要失去什么，而与他人一同生存。
这种醒悟已经让我觉得十分失落。
于是我失去了某种表达的能力，开始了一段为了维持自己的完整性而沉默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