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校生 -(9)
再次见到转校生的时候,她侧身睡在后山的墙檐。如根蘖般粗硬的发束搭在透明质地的脸颊上,从划开的红痕流出的已经凝成了琥珀。膝盖骨洁润色翠,惨胜玉制的礼器,似乎还在与钢刺的棱边互格;胸前的运动服被许多枚整齐尖利的刃梢贯通。常春藤若无其事地绕过钢刺攀援,头顶的栾树有新叶趁着暮色昏沉,破枝而出。墙下落红一片。我抱膝靠边静坐了一宿。
我说自己在外过了夜,室友提醒我回校尽快去做集体核酸检测。早上我在食堂简单洗了把脸,体育馆外已经大排长龙。队末在狭窄的路口前,鸣笛的救护车好像有很紧急的目的地似的,疾驰着擦过人群。一辆九十年代的本田思域si不解风情地加了塞。我走上前,掀开它的前盖,搬来公共卫生间门口的垃圾桶,一鼓脑倒了进去。气味何止是难闻,我不太记得接下来的事情。
转校生没什么留了下来。我给自己留了个案底。
民警把我带进派出所里紧闭的第二扇门内。车主没我想象中那样怒发冲冠,介绍说自己是交通院的老师,然后开门见山地要求我爹过来谈赔偿的事情。我爹在城南的机场,闻讯赶来,提着许多水果干货来了派出所,把我拉一边跟我说没关系,我会没事的。之后似乎还摆了一席,席上有我爹和那老师分别的律师朋友。总之没能调解。
我被安排回家住几天,等待传唤。推开房间门,床上的被子不像是叠过的样子。转校生的书包和别的东西还躺在那。不加整理也不错。借出去的音箱已经寄了回来,快递盒子还没拆。我感到我的心脏跟吉他有了更加明晰的距离感。
交通院里还有个日本车爱好者,又是联系我又是联系老师又是给思域写悼词,热情得过分。我估计她就是想闹挺大。校方给她做工作,让她身为学生不要插手社会上的事情;好像还帮我说了几句话,说即使学生这样犯事也是批评教育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