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劫》(8)

姚迟站定了。
村人默默让出一条小道，火把的光让这不起眼的门庭多了一丝神圣的意味。他们齐齐俯在地上，为首的人深深行礼，悲呼：“请姚师傅帮帮我们。”众人垂首。
“河里水位下降，很快就要见底了。”
“田里的庄稼活不成了，再旱下去我们颗粒无收呀！”
“十里八村的庄子都荒了，我们没处去啊......”
婴孩不安地啼哭起来，咿咿哑哑，传出很远，刺痛人的耳膜。
“我帮不了。”姚迟在这条小道上沉重地踏出脚步，一张张迷惘无助的脸在她面前闪过，到门檐下不过十步的路她走出一身冷汗。
姚迟推开门，低声道：“要捉妖，你们去请温道长。要求雨，我分文不取......旁的，恕姚迟无能为力。”
门决绝的关上，隔开人世，隔开绝望的目光。
心脏一阵涩痛，门后的姚迟泪如雨下。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神啊。天下兴亡忧乐，从来与一个戏子何干呢？”

六、离开
姚迟在房里枯坐一夜，折柴亦一宿未眠。
翌日凌晨，人们照常起来，用所剩不多的清水烧了饭。偶与迎面来的熟人寒暄，都默契的对昨晚的事缄口不言。
这一整天他们都满怀思绪。而这一整天，姚迟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温常山在这日黎明来找姚迟，姚迟没给他开门。
温常山贴着门坐下，衣袂沾了枯叶。他自言自语：“那条螣蛇我没动它。也算是给你面子吧？”
他说：“这世道不容易呐，多少人明哲保身，傻了才往自己身上揽活。就拿我来说，不拿钱，不办事，也挺好......”
又半晌，他无奈一笑：“可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我曾经一腔热血想行侠仗义，到头来这腔火给浇灭了一半。我觉得人吧，还得为自己活着。神也好，人也罢，庇佑苍生，去他的天经地义。”
“可是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不敢说能坚守本心，起码到现在，我从来没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