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江奇侠传（第一章）(9)

携手来到厢房，见此室陈设粗陋，却甚是整洁，正是毕嘉然住处。毕嘉然将窗帘拉紧，二人轻解衣衫，慢脱罗袜，盘腿坐于床上，但觉对面之人肌肤微温，吐息如兰，幽香隐隐，不由得心旌摇曳。又都羞于言语，嗫嚅几句，声音细不可闻。有半片《踏莎行》道：
彩凤双飞，
灵犀一点。
低眉暗把心思掩。
绵绵软语契金兰，
飞红又染盈盈脸。
当下二人相拥入怀，胸口相贴，一个是娇鸾雏凤，一个是软玉温香。嘉然只觉得一阵暖流传来，如沐华清之池，心脉顿时畅通；而向晚也感到一阵清凉，如浴于沂、风乎舞雩，腹中灼热全消。又相叙了生辰年月，原来二人同年出生，杜向晚生于六月十二日，而毕嘉然虽身材娇小，却年长些，生于三月七日。毕嘉然笑吟吟道：“适才唤你姊姊，这下我却是姊姊，你却是妹妹了。”二人一边静坐调息，一边促膝畅谈，大是投缘，当下依江湖规矩，撮土为香，拜了八拜，结为金兰姐妹。
眼见天色将晚，杜向晚暗自盘算，当能赶到山脚村镇住下，便道：“嘉然姊姊，伤势可还好些了吗？”

毕嘉然跳起身来，“全然无恙！妹妹，可是咱们离了这是非之地，又向何处安身？”
杜向晚便将杜家探子如何报讯、自己如何请缨送信、如何遇见神秘女子之事，略述一番。说到中原群侠被害，嘉然心生怜悯，低头不语。
向晚道：“眼下，初祖庵既遭荼毒，我这信自然是送不成了。尚有杨老管家生死不明，不若我们寻他一寻，再在江湖上周游几月，探知贼人踪迹，然后回杜家报信？我看那女子，虽称逝者非其所害，其语不尽不实，大是可疑。”
毕嘉然也来了兴致：“好啊，那我们便动身罢！‘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等到了你们临安府，可要请我好好尝尝这‘莼菜鲈鱼羹’。”
杜向晚笑道：“就知道吃，小心从‘赵飞燕’，吃成‘杨玉环’！”
二人扑打嬉闹一阵，毕嘉然收拾好金银细软，出门之时回头望去，见古刹凄清，尸身枕藉，想到众比丘尼准予寄食之恩义，眼眶儿一红，流下几滴清泪。
杜向晚打个唿哨，斑骓极通人性，听见主人召唤，从密林中缓步而出。山路崎岖，为免折了马脚，只得徒步牵马，行至山腰才可骑乘。毕嘉然虽内力充沛，却不会轻功，杜向晚只得放慢脚步，二人说说笑笑，一同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