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渊祭(3)

她想她的丈夫了，想她的父母了，她想回家去。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或者说她看见了很多，让她分不清哪儿是哪儿，谁是谁。
一个小女孩抗拒着，厌恶着，挣扎着，推开扑上来的魔鬼，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钻进又黑又湿的阴沟，躲在墙角，躲避着他的魔爪，她用双手抹去头上的血污，花很长时间来摆脱心里的厌恶……她饿极了，可是她不敢出去，她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或熟悉，或陌生……她想求救，可是她呼唤，那个魔鬼一定会再次找到她，要是再被他抓……不！她不要！
她看着天空慢慢变暗，好像要下雨了，不知道雨水能不能淋走恶魔？雷会不会劈到他？爸妈出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爷爷奶奶有没有等她吃饭？他们会来救她吗？她想外婆了，外婆现在好不好？她想外婆好好的，不要知道自己被欺负，不然又该心疼了，她不想外婆为自己担心，所以她要出去！她要回家！可是，家在哪儿？她迷路了？没有！她只是不能被恶魔抓住，她要躲得远远的，不让他发现！可是她又饿又渴……
她被老鼠咬到手惊醒的时候，她的小伙伴在捉迷藏！同桌朝她走来了！希望被点燃了，可以趁机要点吃的？同桌怎么不怕恶魔？要不要悄悄告诉她这里危险，让同桌走远点？还是恶魔走远了？她赶紧喊同桌的名字，她也听见了，于是同桌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偷偷把自己的一半午餐留给了她。

同桌帮她探好路确认并无异常之后，她让同桌赶紧溜走，别被抓到。她小心翼翼地爬出来，不小心碰到被老鼠咬伤的地方疼得她龇牙咧嘴，可是她不敢出声，她要回家！家门口就在眼前，她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她想快跑，可是腿却不再听她使唤，她僵在那里，她的腿不再是她的腿，她看到恶魔了！
他长着一张消瘦的脸庞，浓眉下的大眼睛里透出危险的寒芒，斜斜的刘海盖住了他的半只眼睛，挂在耳朵上闪亮的耳钉像钢锥钉住蛇的七寸一样钉在她的心上，薄薄的嘴唇发出令人作呕又绝望的狂吼，:“你再倔啊！逃啊……切！滚过来！妈的！”
小女孩僵在原地，如同千古雕塑，没有血肉，没有感觉。看着那个人将小女孩抱走，看着她无力地挣扎，她想去阻止他，她急迫走近，她好像见过他！他不是二哥吗？不是丈夫的亲哥哥吗？她为什么那么怕他？他怎么会是这副打扮？
她冲上前，挡住他，可是他根本不听她的，视她为空气不说，就在她的面前将小女孩的衣服褪下来，她的心痛得呼吸不了，好像这个二哥褪的衣服是她的，她又羞又耻又怒。
一切像电影快进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无力的愤怒与哭泣，燃起她心中寻求一个说法的渴望，她要她丈夫的一个说法，要二哥的一个说法。

她猛然睁开眼睛，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见过的、没见过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旁边的凳子上，趴着睡熟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