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契:一号楼房(12)
“当时我不在这儿,先生。他们说他昨天犯了监规,于是就被带到一号牢房去了,后来,所有一号牢房的人都被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他犯了监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不在这儿,先生。”
我和那警官并排坐在后座。他身上散发着某种陈年的樟脑丸气味,我母亲的箱子里似乎永远都有那种气味。一路上,除了他向我父亲指路外,我们没有任何交谈,十五分钟后,我们就到了,父亲把车开得飞快,我的心跳也一样急促。那是一个小院子,像是荒废已久,里面长着一丛丛过于茂盛的野草,到处都是废酒瓶、塑料袋和纸片。那警官没等我父亲停稳车子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我又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寒意。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路面没有铺沥青,也没有路牌和警察局的标志,空气中一片沉寂,一种让人感到陌生的荒凉。但那警官出来时带着恩纳玛比亚。正是他,我那英俊的兄弟,向我们走来了,看上去几乎没变样,但他走近我们,母亲拥抱他时,我看见他畏缩着向后退了一步,他左胳膊上满是鞭痕,只是看上去不那么显眼,鼻子上还有结痂的血块。
“噢,我的儿啊,他们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母亲问他。她转向那个警官。“你们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儿子?”
那人耸耸肩,他的举止中有了一种傲慢,看上去,他起先似乎也并不清楚恩纳玛比亚是否安然无恙,可现在他得说几句了。“你们没有把孩子管教好,你们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因为在大学里工作。你们的孩子犯了事,你们觉得他们不应该受到惩罚。你很幸运呐,太太,非常幸运,他们把他给放了。”
我父亲说:“我们走。”
他打开车门,恩纳玛比亚上了车,我们开车回家了。一路上,父亲没有在任何一个检查站停留。在一处岗哨前,一个警察举枪示意,试图胁迫我们停下来,但我们飞快地过去了。途中母亲只说了一句话。她问恩纳玛比亚,是否要在“九英里”那儿停下来买一些点心?恩纳玛比亚说不要。我们到达恩苏卡时,他才开口说话。
“昨天,那些警察来问那个老人,他要不要来一桶不用花钱的水。他说好的。于是他们就逼他脱下衣服顺着走廊走过去。我牢房里的那些人都大笑起来。但也有些人说,不能这样对待一个老人。”恩纳玛比亚停了下来,他的眼神有些游离。“我冲着那些警察大喊。我说这老人是无辜的,他身体有病,如果他们一直把他扣留在这儿,他们永远都别想找到他儿子。他们叫我马上闭嘴,否则就把我弄到一号牢房去。我不在乎。我就是不闭嘴。于是他们就来把我拖出去,揍了我,然后把我带到了一号牢房。”